2017-12-04|閱讀時間 ‧ 約 19 分鐘

表演,就是讓自己的靈魂出體去度假:《金與安迪》Jim and Andy

最近看了兩個紀錄片,都很喜歡。一個是關於作家 Joan Didion,片名是《瓊.蒂蒂安:核心潰散》(Joan Didion: the Center Will Not Hold),另一個則是關於喜劇演員金凱瑞(Jim Carrey),名稱是《金與安迪》(Jim and Andy: The Great Beyond)。
90年代,香港電影還很厲害,除了一大堆的警察系列王家衛周星馳更是百看不厭。同時期,也有個好愛的好萊塢喜劇演員——金凱瑞。當年,除了香港電影,我也追過今凱瑞的電影,包括《阿呆與阿瓜》(Dumb and Dumber, 1994)這種蠢電影,也能倒背如流,因為跟周星馳的電影一樣,金凱瑞的電影也能讓人看幾遍笑幾遍。對我來說,這兩位屹立東西兩方的喜劇演員,分別代表著兩千年前後,香港與好萊塢各自獨特的搞笑與幽默,他們不只深受觀眾喜愛,也獲得影獎肯定。
關於金凱瑞這位二十世紀末好萊塢最具代表性的喜劇演員,近日有個紀錄片《金與安迪》,紀錄著今日與過去兩個不同時空的金凱瑞,一個是現在的老金(2017),另一個則是在 1999 年,主演《月亮上的男人》(Man on the Moon)的小金;影片則是由現在長滿大鬍子的老金,聊聊當年那個瘋瘋顛顛入戲很深卻表現極佳的小金。透過老金與小金在不同時代的影像對話,觀眾將能理解,1) 喜劇,一點都不只是搞笑,而是種帶有風險的實驗;2) 金在當年作為一個喜劇演員,他的人生際遇、人生觀、喜劇實驗、戲劇哲學、還有人生體悟。
《月亮上的男人》劇照,金.凱瑞飾演安迪.卡夫曼
《月亮上的男人》劇照,金.凱瑞飾演安迪.卡夫曼
1999 年,是小金事業的黃金時期。是年年初,他才剛由前一年的《楚門的世界》(Truman Show),獲得一座金球獎戲劇類的最佳男主角,外加好幾個其他獎項;這一年,他又繼續擔任一個非常不容易表演的角色,在《月亮上的男人》裡,飾演在 1970s, 80s 最火紅又最具顛覆性的時代喜劇演員,安迪.卡夫曼(Andy Kaufman)。《金與安迪》的片名,就是取自「金」凱瑞與「安迪」卡夫曼。
安迪卡夫曼的長相非常溫和可愛,但是表演起來卻非常瘋狂顛覆,而且對於表演,他還有套自成一格的理論與實踐,總是樂在挑戰觀眾對於喜劇接受度的界線。
好笑有兩種層面,一種是演員自己作弄自己,弄拙弄笨自己,讓觀眾發笑。這種好笑,沒有殺傷力,對觀眾來說,很安全。
但是還有另一種好笑,則是演員作弄他人,把他人弄得又窘又糗,讓觀眾發笑。這種好笑,就很危險,因為被作弄的人的忍耐界線,若是被演員冒犯,被作弄者就會笑不出來,甚者,還會翻臉發怒,把喜劇現場氣氛弄僵,讓眾人尷尬發窘。
左邊:金;右邊:安迪。
卡夫曼非常懂得這兩種好笑層次的差異,也很愛玩弄這兩種喜劇手法的操作,甚至,還將自己一分為二,創造出兩種不同的形象,交互遊走在兩種形象之間,創造兩者之間的對立與對話,不只因此製造出更多有趣的笑料與話題,同時也將他自己的表演事業,推向兩個極端——極受歡迎與極受討厭。當然,這些都是他的實驗,也是他的喜好樂趣,背底裡,同時還包含了他的喜劇體悟與哲學。
卡夫曼有很多種類型的喜劇秀,其中之一就是創造新角色。Tony Clifton 是卡夫曼最著名的創作人物,一個非常討人厭又自不量力的壯大叔,不只到處惹是生非、大言不慚、出言不遜,還會故意嗆人、作弄人、讓人出糗難堪。卡夫曼把他創作出的 Tony 這角色,演得活靈活現,逼真到讓人無法分辨真假,還讓許多觀眾誤以為,這世界上真有 Tony 這個人,根本無法將安迪卡夫曼與 Tony Clifton 聯想在一起,也不相信 Tony 就是卡夫曼所扮演的虛擬角色。
當時,當卡夫曼以自己的身分進行表演時,是種自娛娛人式的喜劇,溫和而不傷人。
左:Tony Clifton;右:安迪
但是,一旦卡夫曼喬裝成 Tony,他就會整個人完全走調,徹徹底底地變成另一個人。卡夫曼已經不是卡夫曼了。此時的 Tony,非常驕縱狂妄,不只到處鬧事,還直接點名卡夫曼,不斷醜化他,說他不是個像樣的演員,根本不適合演戲,最好也不要再繼續表演下去,乾脆下台滾蛋。當 Tony 開始醜化他人時,這種表演就變得很挑釁,不只會引起反感,甚至還在一場拳擊秀,招來拳擊選手的拳頭相向。
相較於卡夫曼表演卡夫曼,卡夫曼扮演 Tony 的表演類型,就是另一種戲劇手法的呈現。Tony 是種「弄人的娛人」,也就是透過作弄他人出糗,來創造笑點製造笑料,引起「把歡樂建築在他人痛苦」的共鳴(他的作弄表演法,和狂妄的說話方式,一直會讓我聯想到豬哥亮)。
Tony 這種到處激怒他人的表演方式,的確有些人很喜愛,但是,也還有一大部分的人,非常討厭他,認為 Tony 的搬弄是非,已經到不知節制的田地,是種不知廉恥的把尋釁當樂趣。
不過,當 Tony 這個角色開始到處惹人厭時,卡夫曼的實驗就成功了。
金凱瑞在《月亮上的男人》裡,表演安迪所創造的 Tony,一個深植人心的角色。即使安迪已經不在,Tony 卻依舊在,他已經是種角色典型的代表。
首先,他在這個角色本身,給觀眾創造出兩極的感受與意見——有人討厭,也有人喜歡;換言之,這個角色本身,就是個「創造緊張與對立」的話題。
其次,Tony 這個虛擬角色,也與卡夫曼這個喜劇演員,產生對立與對話,創造出「虛擬與本尊之間的互動與張力」。透過卡夫曼這個表演者,他的喜劇創造出兩種張力:1) 角色與觀眾之間的張力,2) 角色與表演者之間又有另一種張力;於是,當卡夫曼活靈活現地創造出 Tony 時,其實就已經區隔出許多層次的表演空間,也創造出許多表演者、角色、與觀眾之間的彼此互動與對話。
只是,為何卡夫曼會想要將自己醜化,冒著被討厭的風險,實驗戲劇表演呢?
當金凱瑞在飾演「安迪」時,必須遊走在兩種角色之間,他描述自己在飾演「安迪」這個角色,然後再由安迪這個角色延伸到「Tony」之際,所體認到的「卡夫曼表演哲學」:極端、爽、與療癒。
Tony 自以為是的傲慢形象,還在美國選舉時期,還拿來嘲諷川普(Trump)
金凱瑞自從開始飾演安迪時,就以安迪的身分開始生活,完全地融入在安迪的人生,徹底地模仿他的言行舉止和思考方式,模仿到他自己都以為自己是安迪,甚至還能揣摩出安迪在什麼情境下,會產生什麼反應、想法、與作法。這也是為何在電影即將殺青時,安迪的親生父親會與金見面,進行一次安迪去世十五年之後的父子重逢。因為幾乎完全融入安迪,與安迪幾乎一模一樣,金帶給安迪的父親極大的安慰,因為眼前這位男子,宛如兒子在世。
模仿安迪只是第一層次的融入。飾演安迪的反角 Tony,則是更為不簡單的角色融入。在模仿 Tony 的那段時間,金整個人真是徹徹底底的讓人討厭,整組工作人員幾乎無法忍受眼前這位沒禮貌、沒節度、愛挑釁的胡鬧老爹。好幾位工作人員,不只討厭金,甚至完全不屑,也不想與他工作。
剛開始在看這部紀錄片時,我曾有一度感到極為莫名其妙,為何金凱瑞要如此任性,就算只是在旁邊等待,或是平日以自己的身分生活時,何必硬是喬裝安迪的言行舉止,假裝自己真的是 Tony,傲慢又不通情理地使喚工作人員,甚至叫罵路人。更荒謬的是,他的工作明明只是喬裝一個虛擬的角色,何必如此入戲到時時刻刻刷牙洗澡通通都要以 Tony 的邏輯生活呢?況且,入戲就入戲,金也沒必要故意作弄他人到把自己的名譽形象通通出賣,演到讓人覺得噁心討厭吧。
金在《月亮》的拍片現場,也會以 Tony 的角色作弄現場工作人員
當影片繼續前進,看到後來才終於明白,原來金是個多麼敬業又有創意的演員呀。他以 Tony 的言行生活,目的就是要徹徹底底地融入這個角色,將自己完完全全地變成 Tony,然後再讓 Tony 的精神,自然而然地透過金的身體,慢慢淌流演出。換句話說,金根本不是在表演,我們必須把那個胖身體當成是真實的 Tony,真實地活在世界上。我們看到的就是 Tony,沒有金。金不過只是個讓 Tony(或是安迪)活過來的空盒子。
這就是表演的爽,因為,金已不是金;金已出體度假去了。。。今日的老金真是這麼說。
今日的老金看著 18 年前的小金,也有種極妙感受。他說,那時候的小金,在那場表演裡,感覺好爽、好極端、又好療癒。
聊著他日瘋狂小金的今日老金
好爽,因為真正的金已經出體。自從 Tony(和安迪)住進金的身體,金的靈魂就遠走高飛,度假去了,他的身體借給 Tony 和安迪,讓他們自由取用,而真實的金,已經成了一陣風,沒有界線沒有住所,也就變得好自由又好自在。那陣子,要是導演想要跟金說話,Tony 都會跟導演說,「他不在」。導演也會煞有其實地跟著表演,好像在應付一個胡鬧的孩子一般地回話:那不然,Tony,請你幫我傳話給金好嗎?Tony 於是翹高下巴傲慢回應:嗯,行。同時,周邊的其他工作人員,都覺得金真是個天殺的瘋子,要命的神經病,只是,他既是男主角,也只能將就地配合肆意的 Tony 繼續表演下去。
雖然對周邊的人來說,已經變成 Tony 的金,真的很荒謬,但是金可是當真不鬧,因為他的身體早就借給Tony,他的精神已經離開身體。完全地融入角色,就是他的心流。因為進入心流的表演,不能從中隨意中斷,中斷了,表演就無法真實,更糟的是,還可能再也回不去心流裡,而表演無法連貫,於是,金才必須無時無刻連吃飯休息都要放肆地以 Tony 的意識生活著。
因為身處心流又精神度假,真實的金感到非常爽心。這也是金所謂的好爽。也因為精神度假,金感覺到自己在飾演安迪(與 Tony)這個角色時,竟然可以完全由人生抽離,徹底長假放空,這也是為何這場「出體的表演」,非常療癒。
將安迪(右)演得唯妙唯肖的金(左))
除了「出體的爽」與療癒之外,還有另一種「表演的爽」。在《月亮上的男人》的演出過程,金不只飾演安迪,還有安迪的反面角色,Tony。遊走在正面與反面的角色之間,由金出體到安迪,再由安迪出體到 Tony 的過程裡,讓金體驗到表演尺度的大開放,實驗沒有設限的極端表演,到底能夠演多遠、演多怪、演到多麼討人厭。這種開放又極端的表演實驗,同時也為金帶來一種極樂感受,也就是表演的爽。此外,除了爽與療癒,表演 Tony 的這個實驗,也讓金體悟到安迪的表演哲學:原來安迪當時透過 Tony,就是想實驗出表演的極端,表演者與觀眾之間的互動關係,還有這個互動關係的極端在哪裡。
然而,金凱瑞由安迪的極端表演,所體驗到的表演哲學,還不打緊,只是其中之一。由《月亮上的男人》,他還體悟到關於「自我」的人生哲學,這個醒悟,剛好也實踐了他在前一部電影《楚門的世界》裡,關於「人生是一場備受侷限的戲碼」的精神。
當金在表演的過程,能夠把自己(金)由身體抽離出來,然後,在自己的身體裡,再擺入另一個角色(Tony),並且讓那個角色(Tony),完全發揮那個角色該有的模樣,而讓原本的自己(金)徹底的雲遊四海。這個經驗帶給金,除了有種爽與療癒之感之外,還讓金體驗到,關於人的「界線與框架」的解放。
沒有自知自己正是一個 Live 節目裡的演員的楚門
當我們在扮演自己時,言行舉止都會因為社會與家庭的教育,或者原本不知在哪裡養成的自我意識,而設定出一種自以為是的形象,認為自己有種「應該的表現」。換言之,每個人都活在某種角色的框架裡。身為人,我們會很謹慎地維護好這個角色的價值、不敢隨便逾越,以免不小心破壞或傷害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美好形象。
因為已經建立起美好形象,周圍的人事物也給予這個美好形象相應的回報與互動,於是自己對於這個美好形象,會更加固執堅持。因此,在自我與他人和環境的互動中,關於自我的「界線與框架」,只會愈來愈是受到堅固與強化,而那個住在自我裡的人(心、靈魂、或精神什麼的),只能更認真實在地「扮演」那個角色,「演出」那個角色該有的美好形象,換言之,那個自我同時也會愈來愈不自由、愈來愈僵化、愈來愈侷限。
然而,在演戲時,金感受到「扮演的抽離感」,那份抽離,就是逾越原本自我的框架。尤其是在扮演 Tony 時,金尤其感受到抽離自我的爽快與超越。於是,這種扮演的抽離感,對金來說,有兩層意義,第一,他的真實自我,可以逍遙度假,自我的社會框架,於是不在存在;第二,住進身體的新角色,讓他扮演新的身分,跨越原本的社會框架,徹底逾越原本的自我,而成為社會上的另一人。尤其是在扮演 Tony 時。
金與鏡中的金,誰「扮演」誰呢?
Tony 非常的反社會,一般人不會以 Tony 的形式在社會生存,因為很容易冒犯與得罪他人,同時會給自己帶來莫大麻煩。但是在扮演 Tony 時,無論是金或是安迪,不只可以抽離自己,還可以為所欲為、無盡使壞。那種使壞的邊界,隨時在改,隨時在擴張。換言之,無論是金與安迪,平日住在「舊形象」時,都必須乖乖扮演社會大眾能夠接納的好好先生;但是,透過 Tony 這個反面角色,他們反而可以跨越形象邊界,發瘋發狂,透過挑戰他人忍耐的邊界,不斷擴張自我狂妄的邊界。這讓我想起最近在《雙面葛蕾絲》(Alias Grace)讀到的一句話:「人到了不顧名譽的地步一定很自由」(P85)。「自由」,應該就是 Tony 帶給金與安迪「逾越原本的自我」的表演樂趣吧。
由此,我們也可以反問,人真的有自由嗎?這就是《金與安迪》這影片帶給觀眾的另一種反思。事實上,我們可能已經太習慣,而從沒意識到,自己早已住在「邊界固化的形象扮演」,日日夜夜戒慎小心地生活著,害怕逾越身分會帶來風險,也擔心抽離自我必須付出社會代價。因為必須維護形象與身分,所謂的「自我的自由」,反而變得非常狹隘侷限,尤其是那些形象包袱愈大,以及社會化愈深的人。
於是,要如何才能有真正的自由呢?《楚門的世界》就是個解方。最後,楚門終於意識到自己僅僅只是個「角色」,而願意走出那扇門,走出他所「扮演的角色」,而不再受到角色扮演的框架束縛。就在他踏出那場戲,那個攝影棚,終於,他獲得自由。
走出戲劇邊界與角色邊界的楚門
換言之,若是真想有些自由,就是必須意識到,人,就是活在一種扮演遊戲,框架在某個社會格局。因為我們不是演員,沒有辦法像金凱瑞一樣地隨時抽離,但是,若是偶而有意識地設法抽離自己,讓自我往「身分」的背後跨一步,像神一樣的由遠方觀察自己,看看自己在扮演「我」的這個角色,會有什麼判斷或選擇,然後再想想,自己膽敢逾越嗎?還有空間可以試試別種角色玩法嗎?自己如果是個神,會怎麼安排這個角色的表演呢?假若在《楚門的世界》裡,那些在幕後控制社變數的人,可以透過改變現狀參數,讓楚門做出他們希望的改變,那麼,如果我可以將自己抽離自我,站在導演(神)的位置,會想要如何操控我的社會變數,讓自己變成什麼模樣呢?
控制角色的表演,是導演的自由;假設自己也能抽離到如同神的位置,自己於是也有操控自己這個角色的自由。如果自己已經抽離自己,站在後面如導演(神)一般,自己會如何導演自己的這場戲,完成什麼種類的極端的實驗,或是跨越哪些未知的界線呢。
玩弄自我的極限,是種很冒險的遊戲,老金今日提及此事,也不禁莞爾,一邊笑著當時年紀輕,竟然那麼有勇氣,膽敢這樣玩形象,另一方面也感謝自己當時真年輕,願意如此冒險玩形象,膽敢沒有界線地玩表演。由此,他不只將自己的事業推向一重又一重的高峰,還從中體悟到表演的藝術與人生的智慧。那場表演的冒險,真是他的人生精華,不只非常值得,也讓他回味無窮。
「我懂他(安迪),也可以理解他。但是你知道那是誰嗎,即使他們就站在你的正前方」?言下之意,你知道我們正在表演的到底是誰嗎——是我自己、是安迪、是 Tony,還是另有其人?
我很喜歡《金與安迪》這部紀錄片,這不只是關於一位我很喜歡的演員,更重要的是,他讓我在他的表演裡,也看見他的體悟,認識他的表演哲學,還意識到「自我抽離」的藝術。
沒有意識到「自我能夠自行抽離」的自我,只能傻傻地照著既定的角色扮演,乖乖演完人生這場戲。但是如果能夠意識到,「自我」不過只是身體裡的某個既定角色,如同楚門一樣,總算意識到自己不過只是個人生的演員,或許,自我就有機會稍稍更動自己的劇本,而無須一直傻傻地過著被劇本操弄的人生。例如,如果願意,或許可以要求自己,有意識地偷偷抽離,有意識地遠遠張望,試問自己是否膽敢冒點風險,試試不同選擇,逾越一點既定形象,或許,就在經過一點點抽離後的調整,那場已經既定的人生戲碼,就能稍稍轉向。
年輕的金凱瑞,應該就是這種有勇氣抽離與改變的人。只是,他為何有這種勇氣呢?
《王牌冤家》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 2004,最優科幻的其中之一
老金回想起自己的父親,曾經是位多麼有才華的薩克斯風手,卻因為移民與家庭,各種現實生活的壓力,讓他埋藏夢想,而從事自己毫無興趣的會計。「隨著時間過去,這種生活漸漸侵蝕他。他筋疲力盡,變得有點憤世,尤其是在 51 歲丟了工作之後,讓他受到重創,不僅是因為他為了養家對人生妥協,而是因為他妥協之後卻換來失敗。這真的很痛心,程度甚至勝過讓心愛的人失望,因此,這成為我的借鏡。。。。這讓我學會,做你不喜歡的事情,有可能失敗,那不如做自己熱愛的事。」老金在《金與安迪》受訪時,難過地道出這些往事。
父親因為社會壓力的框架,改變自己,讓自己扮演一個不屬於自己的角色,最後抑鬱而終。金為此非常難過。就在他父親過世之後,也是他的《摩登大聖》(The Mask, 1994)上映後三週,他將一千美金的支票,放入父親的口袋,一起永遠埋藏。
「在某個關鍵點,當你創造出成功的自己,你可以選擇繼續發揮創意,並且,冒著真實的自己,受到人們喜愛或討厭的風險,不然就是必須抹殺真正的自己,並且直到走入墳墓,都要不停扮演這個不是自己的角色。」(節自《金與安迪》)
《金與安迪》預告片:
金與安迪的喜劇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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