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8-25|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駭客白 2#偽

    Away, and mock the time with fairest show:False face must hide what the false heartdoth know. (I, vii, 81)
    去吧,欺騙世人要裝得最漂亮:假心必須以假臉隱藏。
      我盯著電視裡我反覆看到酸爛的鏡頭,《美國心玫瑰情》裡的美國白人典型中產悲哀空虛家庭裡的,16歲自卑的龐克雛苗女兒,咬著黏膩的稚氣恨意的靦腆口吻,這麼敘述著父親之於自己:「Iknow you think my dad's harmless, but you're wrong. He's doing massivepsychological damage to me. 」
      我咬著下唇想著,我能體諒她所說的damage,但我總覺得ruin比較合適,或destroy。我是受傷的,我是脆弱的,好像要如此,以被害者為湯底,才能烹調出瘦弱悲劇男主角的自尊佳餚。我有時會被這道骯髒又稀薄的料理圍困住。像是我沒有這些毫無選擇且不自願如此的哀傷背景,就徹底成了平庸而毫無面孔的人。至少吧,至少我有傷心的面具。
      And it is ugly.
      我把舊馬克白劇本翻開第一頁,拿起水性黑筆,筆鋒抵著紙,就像針扎著膚,我緩慢、略帶戲劇性地寫下,醜陋的刺青無可挽回的烙印,
      『You destroyed me.』我寫地是如此用力深邃,好像能把這句話鑲進我媽的白皙的手背一樣。我幾乎半暈眩地將墨珠幻視成她的血,這個想法讓我嫌惡地迅速蓋上書封。
      她的手背現在正在被某個男人的唇舌親吻或舔舐吧。她,曾經將我血淋淋地噴擠出來到世上,的軀體,正在被某個男人蹂躪或玩弄吧。她內部曾塞滿我生命的子宮和心臟,正在為某個男人收縮或愉悅或痛苦或哭泣吧。都不是為我運作的了,她不屬於我了。
      我卻痛恨、病態地眷戀著,認為自己還屬於她。或許出自於本能,或為了填補殘害身心的無聊,我似乎在用自我欺騙、自製慰藉的方式愛著我的母親。我將她美化為世人的維納斯,再告訴自己是她太好了,是我配不上她。又將她貶低為踐踏自尊的放蕩鬆垮老娼,再告訴自己是我太好了,她承擔不起。配我爸真是她媽的剛好。我的腦殼總是歇斯底里。
      我也不願如此憤世嫉俗,我也有快樂的時候,像是玩『如果的遊戲if game』。如果媽沒有丟下我,如果媽沒有當演員,如果爸爸不用那麼彆扭又愚蠢的冷漠割傷我,如果老師會發現我不在教室而非不在意我連續翹課,如果我可以說話的朋友不是庭院那棵枯癟的樹,如果我今天早上沒有扭斷門口那隻貓的脖子,如果我是正常人,如果我愛上誰,如果有人愛我……
      我翻開馬克白,再次看見自己剛寫的句子,視線輕微晃動模糊,滾燙的涕淚衝湧鼻腔,盈溢氾濫的酸楚。我眨眼克制地讓一滴淚頗具美感地滑落面頰。
      並暗自發誓我終將成為冷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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