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勞改營裡經過渡日如年的三年,當我終於像個活屍般走到營房外,眼前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子晴。
「我該不會在做夢吧?」
我難以置信眼前的子晴是真實的存在。
「聽說在勞改營裡,連做夢的權利也會被奪去吧?所以…我怎麼可能會是假的呢?」子晴上勾的嘴角弧度還是一樣漂亮。
三年了,我以為子晴會因此而忘記我,她這麼漂亮,又這麼年輕,性格也好得沒話說,根本不值得為了我而等待三年。
「子晴,妳一直都在等我?」我擦拭著因感動而濕潤起來的眼睛。
「我找了一個性無能的男人拍了四個月拖,之後就一直在等你。」子晴吐吐舌頭。
「但是…我隨時都會被政府召回當人質,或者被割去器官而死去…妳這樣做值得嗎?」
「反正在這個時限法的國家,沒有東西是永恆的。但是我在你身上,找到了永遠。」子晴直視著我。
『永恆』、『永遠』這兩個詞透過耳膜跑進腦裡亂衝亂撞,我的後腦突然一陣刺痛。
「你沒事吧?!」子晴。
我把她推開,腦裡還是不斷跑出很多畫面,是三年來洗腦教育的片段:
「月球每年都會遠離地球三・八厘米,六億年後月亮就會遠得無法看到日全蝕了。」 「尼加拉大瀑布,瀑布頂端的岩石,每年都會被急流侵蝕三十厘米,五萬二千年後這個世界奇觀亦會消失。」 「五千萬年後,就連土星都會失去土星環。所以人類也將要失去周圍的東西,還是保留一個期限比較好,『時限法』正是因此而誕生。」
「夠了!」子晴突然湊近,我來不及反應,她就吻住了我的嘴唇。
幸虧她,我不單止住了說話,更使腦海一片空白,煩擾的畫面終於消失了。
「等等!等等!我們還未成為情侶,我必須找其他女人拍一次拖,才能跟妳在一起。」我把子晴推開。
「我才不管~只要我們不成為情侶,那就沒有時限了,不是嗎?!」子晴抓住我的手。
「但這樣做是犯法啊,我被你前男友盯著了。」
子晴左顧右盼,然後說:「沒有警察啊~」
的確,手錶雖能自動判斷有否逾時,但兩人有否做出不當行為,就必須要靠監察鏡頭或身邊的人舉報。
我才剛從勞改營出來,仍未踏進社交圈子,被舉報的風險低很多,更何況,畢竟已經過了三年,她的前男友已忘記我也說不定。
『法例』『犯法』『警察』…
媽的,又要來了!!
「所有市民配戴的手錶都依照官方時計運行,不會有時差問題出現,確保公平公正…呼、呼…抱歉,腦子內一直出現奇怪的東西,不如我們去吃飯吧?」我拍拍自己的腦袋。
「好啊~你在營裡沒吃過好東西吧?」子晴。
「嗯,每天只被注射營養針,沒吃過東西卻有飽腹的感覺,嘔心得很。」
我選了一間氣氛格調很好,客人比較少的餐廳,我們找了個幽暗的角度坐下,侍應有禮地將餐牌和水放在兩邊。
「抱歉,我可以坐妳旁邊嗎?」雖然很奇怪,但我一秒也不想離開子晴。
「傻瓜~」子晴笑笑的坐下,讓出了一點位置讓我坐在旁邊。
「要喝酒嗎?我們應該好好慶祝一下。」子晴問。
「可以啊~」我。
根據時限法的規定,所有國民都不准喝烈酒,因為宿醉會浪費很多時間,也會影響工作專注力。所以滿街都是『喝一晚酒,損失的是兩天的時間』標語,餐廳提供的都是混雜了水或果汁的低酒精飲料。
亦因如此,普遍人民的酒量都很差,曾有國際調查報導指出,我國的酒量是全球排行尾四,約是半杯啤酒便會醉倒。
順帶一提,比我國酒量更差的,都是連乾淨水也無法喝到的貧窮國家。
「但是~我國的治安是全球排行第一名,醉酒鬧事的個案平均每年只得三宗!」我不自控地脫口而出,餐廳裡所有客人都以奇異的眼光望著我。
身旁的子晴優雅的用手背掩住嘴笑。
「抱歉!」
這晚,在有限的晚餐時間裡,全程我們都在聊天,我在營中的生活乏味可陳,所以大多都是子晴在說她這三年的生活怎樣過。
「妳還記得真清楚呢。」我把冷掉的牛扒放進口裡。
「吓?」子晴身體顫了一下。
「我說妳這三年內換了多少份工作、遇到了什麼人都記得一清二楚。」
「因為…我很希望每件事都跟你分享,才牢記在腦裡。」子晴。
用餐完畢後,子晴拿出了手機說想跟我合照。法例規定,每張相同內容的照片每天只能拍一張,因為這樣,你才會珍惜每張照片所帶給你的回憶。
自從照片數碼化之後,人們都害怕錯失了重要的時刻,所以利用手機瘋狂拍照,再發佈在網絡上。
手機容量愈來愈大,但是又會有多少人認真重看手機相簿呢?
每拍下一張照片的動機…是為了留住一個美好的瞬間,還是只為發佈到網上多騙幾個Like?
晚餐過後,我提議去我的家過夜,子晴點頭說好,這天的天氣不怎麼冷,她只穿著一件低胸的小背心,還有貼身的高腰短褲,把她的姣好身材表露無遺。
坐計程車返回家中,由於三年沒人打掃過,桌子跟地面都堆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我跟子晴穿著鞋子步進屋內。
「真失禮。」
「床可以用就夠了,不是嗎?」子晴將鋪著灰塵的枕頭和綿被推到地上,然後坐在床上。
「等等!」我跑進廚房內,拿出了好幾支高濃度的烈酒樣辨。它們外形只有半隻手掌般大,易於收藏。
「這是…」子晴看見後瞪大雙眼。
「以前阿達從其他國家偷運來的,我們都會用來訓練酒量,他每次分手日,都會利用訓練出來的酒量把女孩撿回家裡。」我輕聲地說。
「但是…我醉倒的樣子會很難看。」子晴。
「該好好慶祝一下,不是嗎?」我打開了幾瓶酒,用掌心包裹著它再偷偷倒進空的膠水瓶內,這樣就算被監視鏡頭拍到,也只會以為我喝水。
我首先喝了一口,一陣熱流從喉結流竄進食道。
酒精使我全身都滾燙起來,我坐到床上跟子晴說:「不如,我們逃出這個國家吧!」
「鄧子嵐,你在說什麼傻話啊?」
「上次我被抓那家小屋就在國家的邊境,只要我們尋找其他小路,就能逃出這個國家,到時候就不用怕時限法了!」
也許是酒精的關係,我激動得抓住子晴雙膊。
然後,我指尖摸到了子晴前臂上,有一個被針筒多次注射而留下的疤痕。
我拉起自己的手袖,同樣位置上有一個相同的傷口,那是每天注射營養針的位置。
那是犯人才會擁有的傷口!子晴是用舉報來贖罪吧?!
「子晴…妳…」
當我回過神來,子晴已經在手錶按下『舉報』鍵。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