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精] 因果 02

雖然不是真正的搬進來了，但也算是住在店裏的第一晚，小俞興高采烈的收拾好店裏，去洗了澡之後又摸出來吃軒珞做的宵夜，軒雷下午出去了還沒回來，軒應就沒下樓，因此宵夜就他們三個人吃。

「我睡樓下就好了，赤哥就不用搬下來了。」小俞有些不解的啃著宵夜問。

「赤說他想睡樓下。」軒珞笑著說，而軒赤翻了翻白眼沒說話。

「喔。」小俞雖然不太明白，不過樓下本來當倉庫用的房間確實比較大，但是房裏沒有窗戶，旁邊又是廁所，常常有客人來借，感覺上沒什麼隱私。

「那……還沒收拾好，我先睡樓下就好，等樓上赤哥收好我再上去睡吧。」小俞吞完他的宵夜，主動收拾起來。

樓下房間現在只有一張床跟些雜物而已，軒赤幫著小俞把雜物先堆到旁邊去，給他空出床來，軒珞拿了床洗得香噴噴的床單過來給他換上。

小俞也總搞不清楚他老闆哪有時間洗衣服，但每到下午忙完休息的時候，就能從廚房後門縫裏見到已經洗好的衣服在桿上隨風飄著。

他怎麼想也不可能是軒應或軒亦去洗的，但久了之後他就開始無視這些小事情，軒珞總笑著要他別到後院去，說後院很亂，但他瞄過幾眼，後院整整齊齊的，有花有草整理得很漂亮，一株榕樹長得又直又漂亮的，在樹下賞月應該不錯，他有次早來了些，見軒珞在後院裏拿著灑水壺隨意澆著那些花花草草，一邊笑著自言自語的像是在跟誰說話，直到發現他站在那裏才停下來。

後來小俞也就盡量讓自己別太早到，省得看到太多奇怪的事，但現在如果自己要住進這裏了，也許得習慣一些事。

「老闆，衣服都誰在洗啊。」小俞幫著鋪床單，裝作隨意的問。

「衣服扔進洗衣籃裏就好，不用擔心。」軒珞只笑著鋪好了床單，塞給他一顆枕頭。「早點睡。」

「喔……」小俞撇撇嘴角，這有答跟沒答一樣，一轉頭軒赤還站在門外看他。「赤哥還不睡嗎？」

軒赤聳聳肩的轉身去追上軒珞，「後門要不要關？」

軒珞猶豫了一下，輕聲開口，「不用，你讓大夥兒夜裏安份點，別嚇著小俞就好，他既然要搬進來，也總讓他習慣一下。」

「嗯。」軒赤點點頭，看著軒珞上樓，轉身走到後院去，低聲開口，「今兒個起，家裏有新人，夜裏都給我安份點。」

院裏的花花草草都搖曳了幾下，像是一陣風吹過一樣，軒赤轉身回去，只拉上紗門。

「赤哥你在跟我說話？」小俞探出頭來，軒赤搖搖頭的從房門前走過去。「沒，早點睡。」

「赤哥晚安。」小俞道了晚安，軒赤只擺擺手就上樓去。

小俞把燈關上，蓋上棉被舒服的蜷在充滿香氣的被子裏，「啊……好幸福啊……」

他自己一個人住，每天早出晚歸，都是洗澡的時候順手把衣服手洗起來，哪有時間洗床單被單，能睡在乾淨的被子裏對他來說實在是種享受。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他不確定自己為什麼醒了，通常他睡著就跟死了一樣，他揉揉眼睛翻個身想繼續睡的時候，從沒有完全關上的門縫裏，看見一個影子從門外飄了過去，他愣了一下，頓時睡意全消。

小俞坐起身來緊抱著被子，想了半天總覺得不對，店裏對他來說是最安全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有奇怪的東西跑進來，向來有什麼怪東西都在門外，就算之前有仙女來都還得敲門才能進來。

「……眼花了吧。」小俞想想鬆了口氣，揉揉眼睛又躺了下去，但才一躺下，一個半透明的影子又從門外飄過，他嚇的緊緊抱著被子，雙眼緊緊的盯著那道門縫。

只見那個半透明的影子從他門前飄過之後，又緩緩的飄回他門前，長長的黑髮從門縫裏飄進，他的門緩緩的被推開了……

「啊─────────」小俞大叫了起來把頭蒙在被子裏，渾身抖個不停。

「小俞？你怎麼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見軒珞的聲音，小俞才敢把頭露出來，一臉驚恐的抓住軒珞，「外、外面有……有……人……在推我的門……」

小俞說不出有鬼，但軒珞一臉疑惑的望著他，「有人？」

「半、半透明的……女生……好長的頭髮……」小俞一臉快哭出來的模樣，「真的，我真的看見了。」

軒珞拍拍他的背，朝他笑笑，「小俞，店裏不會有鬼的。」

「……可是我看見了……」小俞低下頭吸著鼻子，小小聲的回答。

軒珞有些疑惑的望著小俞，他知道小俞不會說謊，但這幾乎不可能，只好安慰他，「我知道，別怕，我看看是什麼好不好？」

小俞看著軒珞走出房門，把所有的燈打開，軒赤大概也被吵醒了，站在門外看著軒珞。

「對不起……吵醒你們了。」小俞內疚的低下頭，身上還是抖個不停。

軒赤沒說什麼，轉身走到後院去，視線在後院裏繞了一圈，「哪個出來嚇他的？」

從榕樹裏頭走出一個老頭兒朝軒赤行禮，『大人，今晚都安份著呢，沒大人的吩咐不敢進屋。』

軒赤皺了皺眉，「有誰看見屋裏有什麼嗎？」

老榕樹猶豫了會兒，『不好說，小老兒什麼都沒看見，但是……屋裏確實有些東西。』

軒赤挑起眉來，「從哪兒來的看見了嗎？」

老榕樹只搖搖頭朝軒赤笑笑，『小老兒不能確定，但絕不是外邊來的，屋裏的東西都是小姐留下來的，不會有惡意。』

軒赤點點頭，揮手讓他回去，才要轉身就感覺到有人從上面下來，抬頭一看是軒雷。「回來了。」

「嗯，這麼晚還待在院裏？」軒雷還穿著一身金甲，抱著手臂望著他。

「小俞住下來了，你之後出入要注意點。」軒赤望了他一眼。

「還真住下來了。」軒雷笑著一個側身，身上的金甲變回了一般的外出服。

「嗯，剛剛說在屋裏看見了什麼。」軒赤朝裏頭望了一眼。

「屋裏會有什麼？」軒雷更好笑的望著他。

軒赤聳聳肩，「但那孩子不會說謊，看見就是看見了。」

軒雷朝院裏掃了眼，「哪個出來嚇唬小孩的？」

軒赤翻了翻白眼，「問過了，沒人進屋，屋裏還真有點東西。」

「怎麼可能，哪有什麼東西進得了這屋子。」軒雷一臉疑惑的望著他。

軒赤聳聳肩，「不是外邊來的，但老榕樹的意思是，不管是什麼都是香苓留下來的，沒有惡意。」

軒赤這麼說的時候，目光移向老榕樹蔭下的一個小盆栽，像是枯枝一般的細小枝幹立在盆裏。

軒雷也望著那個盆栽，若有所思的沉默了會兒才開口，「最近常來店裏的那個……不要緊吧？」

軒赤仍是聳聳肩，「珞還沒說什麼，應該是不用管吧。」

「你確定珞記得？」軒雷望了他一眼。

「……不管記不記得，他總是能用本能處理那些事，那孩子最後不也留下來了。」軒赤沉默了下才開口。

「赤？」軒珞推開紗門，看見雷怔了一下，「剛回來的？」

「嗯，抱歉晚了，我看鐵門都關了就從院裏進來。」軒雷笑著開口。

軒珞無奈的望了他一眼，「快進來吧。」

小俞還抱著被子不放，彷彿那床被子能保護他，看見軒雷從後院進來也有些訝異，「雷哥你翻牆啊？」

「是啊，我看鐵門都關了。」軒雷笑著回答。

「喔……」小俞歪著頭看著軒雷，看來也不太像是相信他真是翻牆進來的。

「我看你上樓睡吧，這裏讓我睡。」軒赤抱著手臂望著他。

小俞猶豫了一下，想想又搖搖頭，「沒關係的，對不起我不會再吵到大家了，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小俞越說越小聲，軒珞望著他半晌，正想開口的時候，軒雷先開了口。「他這麼說的話，就這樣吧。」

軒雷溫和笑著，伸手拍拍小俞的肩，「睡著了就沒事了。」

「嗯。」小俞用力點點頭。

軒雷朝軒珞暗示了下轉身上樓去，軒赤轉身上樓前又望了小俞一眼，「門別關。」

「啊？」小俞正打算把門鎖起來，聽見軒赤這麼說愣了一下，但軒赤說完就轉身上樓了。

店裏的燈又被全部關了起來，小俞抱緊了被子，漆黑的房間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他感覺到恐懼又慢慢爬上心頭。

就在他決定還是把門關上的時候，他聽見一陣腳步聲輕快的從樓上下來，他似乎好一陣子沒聽見了，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探頭看了一下，果然看見好久沒見的大黑狗頂開門跑進房間。

「赤！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小俞訝異的伸手摸摸牠的頭，而赤只是瞪了他一眼，不太想理會他似的趴在他床前，但小俞卻一下子安心了起來，又伸手去摸摸牠的頭，「赤哥讓你陪我的嗎？謝謝你。」

赤只擺了下尾巴，小俞多摸了兩把，心滿意足的蜷進他的被子裏，有了安全感之後，他很快就陷入了深眠。

之後一連四天，小俞幾乎沒踏出店面一步，不知道為什麼，有種軒珞不太想讓他走出門似的感覺，一直找事情讓他在店裏團團轉，也沒時間回去收拾東西，晚上還是睡在樓下的房間，但晚上赤就睡在腳邊，幾天下來什麼事也沒有，讓他懷疑自己那天晚上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而那個人也每天都在快打烊的時候走進店裏，客氣的說還有剩什麼他就吃什麼，小俞隨口問了那個人怎麼稱呼，只含糊的說姓古。

那天剛好有個熟客人也在快打烊的時候走進來，「小珞，還剩些什麼，隨便給我吧，餓死了。」

「加班這麼晚？」軒珞知道每個熟客人的口味，笑著從冰箱裏掏出些食材，給他炒了個飯。

「是啊，程式一直測不過，我快想殺了客戶。」熟客一臉忿恨的想折斷手上的筷子。

軒珞好笑的給他炒了個飯，又撈了碗湯給他，熟客人正要吃的時候，看見小俞也給另一個客人端了碗湯，他一看那個人就愣了一下，後來一邊吃一邊又偷看了好幾眼。

那個人敏銳的意識到有人在看他，匆匆忙忙的吃完了他的餐點，付了錢就離開了。

小俞見那個人走出門後，熟客人還不停的張望著，忍不住開口，「李哥，你認得那個古先生嗎？」

「你知道他姓古？那果然是他啊……」熟客人有點訝異的點點頭，又抓抓頭，「他啊……是我上司。」

「啊？」小俞不解的望著他。

「不是那種部門還直屬主管什麼的，他是我們公司的總經理。」熟客見人也走遠了，就開始邊吃邊八卦。

小俞張大了嘴，半天才回過神來，「你們公司不是數一數二的大科技公司，為什麼總經理會變成那樣啊……他失業了嗎？還是破產？」

熟客搖搖頭，「都沒有，他有錢得很，持股也很多，職位是自己辭的，前兩個月鬧很大啊，你們都不看新聞的。」

「啊？」小俞一臉茫然的望著對方，說實話他確實沒什麼看新聞的時間，軒珞不用說店裏，連樓上房間也沒個電視更不用說第四台，剛開始他也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勁，但久了之後慢慢也習慣了沒有先進的電器或科技產品在身邊的日子。

熟客見小俞一問三不知，軒珞也總是一副對八卦沒興趣的模樣，就好心的解釋了一下，「我們總經理出身不好，他媽在他爸被關進牢裏的時候就離家出走，剩下一個殘障的阿姨跟他相依為命，後來一路拚死命的半工讀，在唸大學的時候認識了大他七歲的太太，他太太一路供他唸到大學畢業又供他唸研究所、出國深造兩年回來進我們公司，二十二年來一路從工程師爬到總經理的位置，但他就在終於飛黃騰達的時候，要跟他太太離婚，說是小三生的孩子已經要上小學了，他想給孩子一個戶籍。」

熟客人喘了口氣，小俞趕緊倒了杯水給他，「怎麼這麼過份啊！」

「對吧？他說要離婚的那天就搬去小三家了，說房子留給太太，但隔週清潔工去打掃的時候，發現他太太已經上吊自殺不曉得幾天了，他大概也大受打擊，之後就變成這樣了。」熟客嘆了口氣。

小俞半天不曉得該說什麼，「好……」

在後頭的話還沒說出來之前，軒珞就轉頭叫他了。「小俞，幫我把湯鍋收一下。」

「馬上來。」小俞趕緊跑進廚房裏，把大湯鍋給搬進去。

「小珞你真的對八卦一點興趣也沒有耶。」熟客好笑的飯扒完，「你都不覺得那個太太很可憐嗎？」

「我又不認識他們。」軒珞只笑笑的說完就沒搭話了，熟客人也知道他的脾氣，也沒再多說的把湯喝一喝就結帳回去了。

小俞邊刷著湯鍋，站在水槽邊又好一陣子恍神，軒珞好笑的去敲他的頭，「一個鍋子你要刷到幾點？」

小俞慌忙的開水沖鍋，軒珞在他旁邊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開口問，「怎麼了？」

「唔……」小俞猶豫了下才回答，「我也不曉得……只是在想下次古先生再來的時候不曉得要怎麼辦。」

軒珞笑了起來，「能怎麼辦？難不成你以後不想讓他進來？」

「當然不是，而且做生意也不能這樣……」小俞有些苦惱的把鍋洗好。「我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

「你現在覺得他是壞人了？」軒珞溫和的望著他。

「吭？」小俞愣了一下，望向軒珞，看著他的神情似乎也不是責怪的模樣，又低下頭來想了好半晌，說實在的比起覺得對方是壞人什麼的，他感到的情緒比較多的其實是失望。

軒珞常常對他說，不要評論自己不清楚原委的事。

小俞想起那個人藏在滿是鬍渣下的臉上有雙痛苦的雙眼，那總讓他跟著難過，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對這個客人感覺特別親切，到了會因為聽見這種事而對他失望。

「我也不曉得……。」小俞茫然的望著軒珞，「老闆……我總覺得……我以前見過古先生……可是我又想不起來……。」

軒珞只是笑著摸摸他的頭，「別想那麼多了，就算明天他再來，也就只是個客人而已，照平常那樣就好了。」

「嗯。」小俞點點頭，繼續收拾店裏。「怎麼這兩天都沒見應哥下來吃飯？」

「喔，我讓他出去辦點事。」軒珞笑著回答。

「咦？什麼時候出去的我怎麼沒注意到。」小俞有些訝異的望著軒珞，他幾乎沒見過軒應在沒有人陪的情況下一個人出門，更不用說他根本沒注意到軒應有下樓。

「就下午正忙的時候。」軒珞笑笑的拉下鐵門，「冰箱裏有兩條日本茄，做咖哩好不好？」

「好！」小俞有些頹喪的心情馬上就振奮起來，「我來削馬鈴薯！」

軒珞笑著看小俞開心的去翻冰箱，回過身來很輕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