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英雄電影在近十年來成為好萊塢影壇的新主流,但在英雄故事逐漸飽和之時,為了持續讓觀眾感到新奇,開始有了更多新形態的英雄電影。比如《死侍》、《羅根》等。這些電影已不再是單純的使用英雄類型電影的敘事結構,而是在電影的主要敘事結構下,加入其他類型電影的血肉。比如《羅根》的敘事內核其實是西部電影、《水行俠》則是古裝歷史劇的結構。這並非漫威或DC所發想出來的編劇法則,在很多電影裡我們都可看到編劇將不同類型的敘事彼此交互融合。
陶德菲利普斯藉由高譚市和小丑兩個主要符號進行影像敘事
在過往的《蝙蝠俠》系列電影裡,對於高譚市的腐敗總是輕筆帶過,避重就輕,未嘗有人利用這座墮落的城市,寫出精彩的劇本。而陶德菲利普斯(Todd Phillips)編導的《小丑》的高妙之處,在於故事雖以小丑為故事的核心,但在故事背景之下,我們可以看到高譚市逐漸墮落腐敗的過程,而這個過程正和亞瑟佛萊克(Arthur Fleck)彼此可互相參照。在片中,小丑宛如是高譚市的縮影,而高譚市則是小丑的化身。
陶德菲利普斯不時的在電影的縫隙裡插入高譚市逐漸殞落的訊息,而又因亞瑟居住在高譚市的社會底層,這些訊息的出現反而更加難以忽視。比如垃圾車工會的罷工,導致民眾群起抗議環境的污染。再如福利制度的預算縮減,使得亞瑟等飽受精神病困擾的病患,成為體制下的犧牲者,可說是被政府間接放棄的人們。
亞瑟一直想在社會裡表現正常,達成他人的期望,但這世界卻總是容不下他
亞瑟在迥異於常人的環境下成長,他和一般人心裡認為「正常 」的世界一直都是互相排斥的存在。他不被理解的心理和失控的大笑,宛如政客和湯瑪士韋恩(Thomas Wayne)面對高譚市的虛假諷刺。而支撐他繼續在眾人「正常」眼光下活著的支柱,就是母親的期望和成為單口相聲的夢想,甚至是美好愛情的想像。亞瑟就如同高譚市的化身,當高譚市逐漸殞落時,亞瑟反而因為兩根支柱的陸續倒塌、美好愛情的幻境崩解,開始撕下了一直以來被心理醫師、世界貼上應該要「正常」的標籤,以小丑的身分獲得生命的重生。
在小丑身分之下,本來和世界格格不入的亞瑟,隨著小丑擁護者一舉和已然墮落的高譚市成為能夠劃上等號的存在。高譚市的混亂根基於政府的漠視,起源於亞瑟的地鐵槍擊案。小丑覺醒於此,混亂高譚市亦誕生於斯。當小丑的裝扮成為對抗上流階層的符號、槍枝成為對抗權貴的武器,高譚市的社會階級亦隨著莫瑞法蘭克林秀(Murray Franklin Show)的槍擊實境而遭受破壞。這時鏡頭帶到仍幼年的布魯斯韋恩(Bruce Wayne)站在雙親屍體身旁,顯得渺小又諷刺,因為此時和高譚市格格不入的不再是亞瑟,而是未來成為蝙蝠俠的布魯斯韋恩。電影的符號運用與敘事筆法,在地鐵槍擊案後慢慢呈現出驚人的改寫與反轉的力道。
陶德菲利普斯以地鐵槍擊案做為整部電影的敘事轉折點,並在電影結局完成了一次敘事上的大翻轉
陶德菲利普斯以細膩的筆觸利用高譚市沉淪的過程,和亞瑟成為小丑的轉變軌跡,以互斥、相容、平行、翻轉等等敘事方式展現他的說書功力,再以高譚市的社會問題,掀開隱藏在社會問題下的階級矛盾。透過陶德菲利普斯和共同編劇史考特西佛(Scott Silver)一筆一畫的交織下,成就了《小丑》富有多層次、厚度與深度的精采劇本,創造出前所未有的反英雄電影體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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