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陳文成命案真相 促轉會：警總涉嫌重大

撰寫：許陳品

1981年7月3日，遭台灣警備總司令部（警總）帶走約談的旅美學者陳文成（1950─1981年），離奇陳屍於台大研究生圖書館旁，該事件不僅震驚海內外，其真相迄今未明、疑點重重，也引發民眾的好奇心。行政院“促進轉型正義委員會”（促轉會）於5月4日上午10時舉行“陳文成案調查報告記者會”，說明該案最新的調查進度。

促轉會委員葉虹靈表示，過去政府內不同部門曾對陳文成案展開7次調查，但始終未能回應警總在該案件中究竟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如今呈現的《陳文成案調查報告》以“轉型正義”的角度出發，將陳文成生前與其家人遭到的監控一併納入調查範圍，同時反省過去國家機器應對此案做出什麼樣的檢討，也是該份報告與歷年報告的最大相異之處。

促轉會代理主委楊翠認為，陳文成案與林義雄宅血案皆為國民黨威權統治時期重大案件，充滿疑點且受社會關注，表示自己很能體會長期以來家屬心中的疑問與被忽視的痛苦，期望這份調查報告能幫助釐清一些真相。楊翠強調，促轉會成立以來，就設立了“陳文成案調查小組”、啟動調查，做了檢視過去調查內容、清查檔案、訪談相關當事人等工作。在清查檔案上，特別是2019年台立法院通過的《政治檔案條例》，使台灣“國安局”所藏的陳文成案相關檔案得以解密、面見世人，算得上是重要的突破。在如今公佈的調查報告中，有許多是以往沒有公佈、新出土的檔案，除揭露威權統治時期國民黨政府侵害陳文成及其家屬人權的作為，更納入了對過去台灣政府“不義作為”的反省。

楊翠表示，該份報告與林義雄宅血案報告的做法相同，也訪談了陳文成的親友與相關當事人。若不是陳文成家屬的鍥而不捨與堅持，以及陳文成紀念基金會與其他民間團體長期的努力，恐怕“陳文成”不會成為台灣人共同的集體記憶，“轉型正義”也不會成為台灣社會的重要標誌，也就沒有今天的揭露真相。此外，她稱這份報告為階段性成果，未來交給全社會公評，望各界給予更多指教。

促轉會兼任委員、律師尤伯祥指出，促轉會重啟陳文成案調查後有四點發現，一是陳與其親友在案發前、後均遭台灣情報機關嚴密監控，例如新出土的檔案中就有警總於1980年9月監聽陳文成自美國打國際電話給時任台灣美麗島雜誌社總經理施明德的內容，以此認定陳為“叛國份子”。加上台“國安局”在當時接獲“台獨組織於近期派員潛返國內從事'島內工作'”等情報，在陳攜家人返台後，隨即佈建網民、監聽電話，以及限制出境等措施，形成相當嚴密的監控。

第二是現有證據無法證明陳文成於1981年7月2日遭警總帶走約談後，有脫離警總控制的跡象。7月2日警總約談陳時，雖有錄音，但非全程錄音，今也僅存錄音譯文，故無法根據譯文內容判斷陳在警總內的人身安全與自由意志無虞，況且警總聲稱當晚約談完畢後即派車將陳送回住處時，有五名目擊證人，但五人說法彼此矛盾，如目擊時間前後不一，目擊對象的身高差距，均無法證明警總有將陳文成送回住所。

第三是促轉會請來台大醫學院法醫研究所教授李俊億、台大學工程科學及海洋工程學系特聘教授蔡武廷重新檢視陳文成屍檢報告與陳屍環境資料，發現陳身上傷痕與現場環境不符，且在受傷後有被移動的痕跡，顯然台大研究生圖書館旁並非第一現場，認定致命傷為他為、排除自殺或意外的可能性。再加上其他證據，促轉會認為陳文成遭他殺的可能性高。

第四是警總在陳死後即介入偵辦，並將陳死因定調為“畏罪自殺”，等於是指揮、督導1981年成立的項目小組辦案方向。此外，警總進一步查禁親友編輯、發行的紀念文集，阻止家屬自力救濟，以防堵不利於威權統治的本案意見在台灣社會散佈。尤伯祥表示，基於上述四點理由，促轉會認定，“警總對於陳文成之死亡涉有嫌疑”。但截至目前為止，仍然無法證實陳文成就是為警總所殺害，也無法確定是警總的何人作案。

葉虹靈補充，促轉會迄今都還在向全社會徵集相關檔案，例如警總偵辦陳文成的偵辦計劃、7月2日約談陳的錄音帶等決定性證據。此外，促轉會在調查時曾從一些機關檔案看到國民黨運用“職業學生”對海外留學生進行監控，雖然目前尚未找到對陳文成在海外被監控的檔案，但未來會進一步將國民黨“海外工作會”作為清查與徵集檔案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