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與海,似乎是大自然中心胸最寬大,包容度最高,卻也最神祕及危險的兩個地方。
撇除大自然的力量,讓登山、出海充滿未知天象的危機外,兩者最危險的地方,都是在於「讓人陷溺」。
我對山,似乎一無所知,而這片有些翠綠、有些草綠、有些深綠、或夾雜幾片檸檬黃、橄欖黃的廣闊風景對我似乎也說不上話,每次僅僅能從書中理解山,稍稍體會山對於人的著迷之處。
不曉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於海,往往能看著看著,就莫名著迷了。
我也發現,每當自己在山海連線的地方,例如花東,比較多的時間都是面對海,背對山,也總覺得「面海背山」這個詞用得真是精準。
「我們借助自己的經驗、記憶,以及我們所共有的文化記憶,來理解風景的形式。雖然人類去到蠻荒之地,傳統上可說是為了逃避文化或者常規,但其實他們依舊透過相關的篩檢機制來感知蠻荒,就像他們感知所有事物的方式。」
記得在讀羅伯特《心向群山》這段話時,我腦中想到的也都不是山,而是海。我也不斷思考,自己究竟是用什麼樣的方式來感知大海。
釐清為什麼喜歡大海,有沒有可能自己的家鄉就靠近海口,那種自幼產生的地方感,深深讓海對自己的生命產生影響?
有沒有可能生命中第一次受到學術啟蒙的人社營,那一年就辦在面海背山的中山大學,這段深深影響生涯選擇的青春時光,就在海邊度過?
有沒有可能是大一時,獨自在台北念書,對都市異鄉生活的不適應,對學校各方面的失望,當時的自己常常自己搭車到北海岸淺水灣看海,讓這片海陪伴自己走過人生的第一段低潮,進而使自己變得更強大,所以對海特別有深刻記憶?
有沒有可能是大學的幾個暑假,和許多好朋友踏上澎湖、金門等離島,把出社會前的後青春期歲月深深刻印在這些海畔?
有沒有可能……?
太多記憶關於海,每當看到海的剎那,思思緒緒紛雜變化,難以釐清,有喜、有悲。而每次看到海,腦中會勾連到的記憶竟都不同,或許這種不知道哪一塊記憶會在看到大海剎那而被翻起的未知,才是讓人感到危險的吧!
大海像啟動深處記憶的開關,總會讓自己不小心就陷溺其中,一旦情緒開關被啟動,往往就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平復。
但也或許大海那種無論經過大風大浪,終歸有回到平靜時刻的特點,才讓人能夠放心的陷溺,把自己交給他,並且在最後,如同張雨生這首〈大海〉唱著:「如果大海能夠帶走我的哀愁,就像帶走每條河流,所有受過的傷,所有流過的淚,我的愛,請全部帶走。」一般,把所有的情緒帶走,讓自己回到更好的狀態,轉身,回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