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就這樣過了三天，今天，風勁草不用再去接待其他前來道賀的賓客。

因為他需要迎接一位賓客，這位賓客重要到推掉其他所有賓客來迎接她也不為過。

她就是聖女。

聖女這個人，從出生就是個傳奇，就注定不凡。

聖女本名為白潔鳳，誕生在宛里城內的一個窮苦人家，據說在她誕生的那夜天有異象，紅光照亮整個夜空，在如火般的夜色中，一隻鳳凰浴火重生，降落在一家人的屋頂上，隨著一聲嘹亮的嬰兒哭聲，鳳凰也消失無蹤。

就在宛里城內的八麗門掌門麥紫師太見此異象，立刻前往該戶人家，並讓那個剛出生的嬰兒拜在自己的門下。

之後連少林寺都知曉此事，由正道領袖──少林寺住持一言和尚親自來到八麗門查看，並且親口證實這件事情，並且針對這個異象有一番解釋：

「這肯定是華佛對於鳳凰的指示，讓牠在新生代中選定一個人才，為後世的正道武林尋覓支柱。」

一言和尚都如此陳述，哪還會有什麼假呢？

況且八麗門也不是什麼小宗小派，它也算是歷史悠久的門派

隨便走在宛里城問一個孩童，他們都能把八麗門的故事朗朗上口：

傳聞八麗門的創始人是八名女子，她們在不同時期遇到華佛，也在分別對於玉樹臨風、天縱奇才、文武雙全的華佛都有著愛慕之意，然而華佛一心為了天下蒼生，並已經決議皈依佛門，早已斬斷人間七情六慾。

這八名女子的愛意都無法被回應，她們同是天涯淪落人，於是就以姊妹相稱，在宛里城創下八麗門，將自己的愛意寄情於劍道，只收女門徒，從此開枝散葉。

她們這種將愛意轉化成拯救蒼生動力的舉動，讓天下人無不讚揚。

然而，八麗門在那八名女子紛紛過世後，就逐漸衰弱，宛里城的人們也總是感嘆：這女人啊，終究還是需要依靠男人的啊。只有女人，終究無法成大事。

不過雖說八麗門衰弱了，但跟華佛的關係擺在那，也是個歷史悠久的門派，在武林中還是受到應得的尊敬。

這一年，八麗門得到了獲得少林寺認證的聖女，得到武林之中的聲望，本應是值得慶賀的一年。

但那一年，八麗門卻並不好過。

因為發生一件震驚全武林的事情：

八麗門遭到魔教大舉入侵，造成無數弟子死傷，並且被盜走諸多重要武功祕笈以及鎮門之寶：三義劍、通霄印。

這對於八麗門本是一大打擊。

但幸好被冊封為聖女的白潔鳳從小聰慧，武功突飛猛進，又有著出水芙蓉般清麗的容顏，因此在江湖上的擁護者也愈來愈多，逐漸成為正道武林的精神指標，江湖上無人不景仰她。

隨著聖女的地位愈來愈高，原本瀕臨崩潰的八麗門，不只成功存活下來，名聲更是水漲船高，近年來儼然有與五埔劍派平起平坐之勢。

也因此，當初為聖女檔刀的風勁草才這麼受人敬重，畢竟他可是拯救了整個正道武林的代言人。

讓風勁草去迎接如此重要的賓客，那是再適合不過了。

畢竟由林譽靖親自迎接，於輩分上並不合理。平輩之中，風勁草於聖女有大恩，自從風勁草為聖女斷手，江湖上早有謠言說聖女願意以身相許，二人近年來在外人眼中可謂是互動頻繁，在身分地位上，風勁草畢竟是名門子弟，與聖女也算是門當戶對，江湖上支持這對情侶的人實在不在少數。

也因此，在他們眼中，這二人已經足夠親密也足夠了解，由風勁草來迎接聖女，實在是最好的人選。

聖女在風勁草的迎接下，從門外娉婷而入。

潔白無瑕是任何人見到聖女的第一印象，聖女總是身穿一身白衣包裹住她穠纖合度的身材，宛如天上仙女下凡般，那樣純潔且令人折服，讓人只敢遠觀，絲毫褻玩之心都不敢起。

風勁草拱手道：「聖女大駕光臨，實在令敝門蓬蓽生輝。」

聖女和煦一笑，這一笑，周圍的人頓時感覺春暖花開之感。

聖女道：「風大哥實在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說完又向所有迎接賓客的弟子們道：「今日各位也辛苦了，如此排場，讓小女子不勝惶恐。」隨後朝著所有人微微行了個禮。

聖女如此體恤他人的行為，登時讓所有人感覺到一陣溫暖，原本站累的腳此時一絲疲勞也沒有，衝著聖女這句話，要他們再站三天三夜都沒問題！

風勁草看著這一幕，笑了笑，朝著聖女道：「聖女這邊請，讓敝門略盡待客之道。」

聖女點點頭，便跟在風勁草的身側，走進紅井。

此時一陣風吹來，活動區榕樹樹葉撫上藍天，化作綿綿細雨落入紅井。

在一片葉雨之中，二人漫步而行。在其他弟子眼裡，這不是神仙眷侶什麼才是？

榕葉悄然歸於大地，聖女已未與風勁草並行，而是率先走入大廳，風勁草隨後才跟著進入。

聖女入座後，風勁草和她客套幾句，詢問近況。

這段時間負責茶水的弟子自然而然遞上了北天門引以為傲的上好烏龍茶。

待得北天門弟子上好茶，完成其餘待客事項後，便關上了門，只留風勁草與聖女待在大廳之中。

隨著北天門弟子的離去，簡單的寒暄也到了盡頭，直到弟子們走遠，沉默便很突兀卻又理所當然地降臨。

身在沉默之中的二人對這樣的狀況並沒有任何不安，反而是任由這樣的沉默開始肆虐。

就好像這樣的情況已經不下數次，早已習慣。

沒有任何信號，聖女很自然地從隨身包裹中抽出一本書籍開始閱讀，風勁草則是坐在椅上、把頭一斜，便進入夢鄉。

在賓客面前睡著自然是極為失禮的事情，但聖女對此並沒有表達任何不滿，像是早已習慣這一切，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就是靜靜看著自己手上的書籍。

沒有其他賓客在這個時候需要風勁草接待，也沒有任何弟子在這個時候進來打擾他們。

整個空間靜到彷彿凝結，只有被陽光拉長的影子躡手躡腳地行走著。

當夕陽餘暉將廳堂暈染呈暗紅，光影的交界逐漸模糊，由於光線太差，聖女把書本闔上、放回原處。

如此輕柔簡單的動作，卻如同春雷一般震驚冬末的蕭瑟寧靜，成為一種信號，讓大地甦醒。

風勁草接收到這個訊號，悠悠醒轉，看了看窗外，點了點頭，似乎對於這個時間點很滿意。

風勁草抬起手做了個請，示意聖女可以到北天門為她準備的飯廳使用晚飯。

聖女也微微一福表示回禮，便在風勁草的帶領下準備離開廳堂。

沒人想到，他們眼中神仙眷侶的二人，彼此之間的相處其實是如此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