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國文課的時候, 如羽突然爆炸了。
就在裕銘又朝著他的位置扔了一顆紙球,擊中他的頭那瞬間,如羽的身體崩解了。他的血和內臟噴得到處都是,頓時尖叫聲四起。所有人的臉上、身上都是鮮血,教室中充滿了哭泣和咒罵的聲音。
然而沒有人關心如羽的死去。連老師也忙著擦拭他高級襯衫上的血漬,同學們憤怒地抱怨著自己的衣服和物品沾染上了噁心的血肉。
沒有人替如羽感到難過,大家想的竟是他連死去都要帶來麻煩。我就坐在如羽的斜後方,在不經意間嚥下了噴向我的鮮血,嚐起來盡是苦澀的味道。我想也許是他總是將眼淚和所受到的苦往肚裡吞,所以連血的味道也是苦的。
如羽曾經向我求助,但我深怕成為下一個被欺凌的對象,因此我選擇了視而不見。我始終無法忘記他那失去光芒的眼神。
我曾經看過這樣的眼神。在我年幼的時候,和擔任社工的母親,一起到受助者家裡時,看過了無數次失去希望的眼神。而母親總是不厭其煩地,協助著他們,重新點燃他們眼裡的光。
她曾告訴我,要多幫助別人,這世界才會變得更好。然而某天晚上,當她前往受助者家的路上,被酒駕的車輛攔腰撞上,再也沒有回家。母親驟逝後,一向開朗的父親變的鬱鬱寡歡,開始酗酒。當他清醒的時候,總會用混濁的眼神望著我,低喃道:「不要多管閒事,如果不是整天只想著別人,你媽媽也不會死......」
我沒能幫助如羽,如今他也和母親一樣,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如羽死後沒過多久,校園恢復了奇蹟式的寧靜。班上的座位少了一個,點名時老師總是自動跳過如羽的座號,彷彿他不曾存在過。我試探性地向幾個同學打聽,但他們早已忘記如羽是誰。
我猜想或許是因為我嚥下了那口血,所以如羽用某種形式活在我的記憶裡。
如羽不在以後,懦弱的我成為了裕銘一夥欺負的目標。他們似乎已經忘記自己曾經害死了一位同學,臉上沒有絲毫的愧疚。我有時候會想,會不會如羽從來不曾存在過呢?我想找同學討論,但沒有人願意和我交談;我到了教師辦公室,老師還穿著上次那件襯衫,上頭的血漬還在,但老師好像看不見了。他對我露出看似關懷的表情,但我知道能夠幫助我的人已經不在那裡了。
如果我也像如羽一樣死了,會有人記得嗎?回教室的途中我不斷想著。
「咚!」伴隨著一陣嘻笑聲,一顆紙球不偏不倚地砸向我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