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晴的小日光部屋
顧天晴
2021-03-14|閱讀時間 ‧ 約 7 分鐘

【顧天晴的小說教學】(三四)題材：故事邏輯可能正在阻礙你，你知道嗎？

前言

　　按照原本計畫，這一期應該討論的是制定故事篇章的方法。
　　不過，最近我在寫小說時，卻突然有些意料之外的感悟，導致我覺得必須要趕快寫出這篇文章。
　　這個感悟和我原本的寫作思維有點衝突，某方面改變了我的想法。
　　這次要說的，仍舊不是什麼厲害又神秘的絕招，只是一個大家都知道，卻時常被忽略的基本常識──
　　故事中的邏輯，其實沒這麼重要。

故事邏輯

　　首先要說我對「故事邏輯」的定義。
　　簡單來說，我認為故事邏輯是故事中的「為什麼」。包含角色為什麼要這樣行動，世界觀為什麼會這樣運作。
　　假設某故事的世界觀是這樣的：
　　在一個三國分立，彼此抗衡的世界中，有一群人專門遊走在三國之間，四處販賣消息和物資。這些人被稱為「流浪者」。
　　這個故事邏輯相當清楚。因為是一個戰亂的世界，所以各地都會有物資以及消息上的需求，最後導致流浪者們的出現。
　　或者，另一個故事可能是這樣的：
　　高中新生小明是個運動健將，在當地知名體育高中就讀。入學後，小明卻發現該校因為學長學弟制，導致嚴重的霸凌事件，甚至連教師都默許不管。
　　一怒之下，小明為了保護同學而和學長們發生衝突，最後被袒護學長的校方勒令禁賽，成為再也無法上場比賽的體育廢人。
　　在這故事中，小明為什麼會斷送自己的體育生涯，是有其邏輯存在，讓讀者不難看出「為什麼」。
　　相對的，缺乏故事邏輯的作品，則會讓讀者滿頭霧水，看不懂到底這些角色在想什麼，怎麼有辦法把事情搞成這樣。
　　在我看過的作品裡面，有一部電影算是故事邏輯炸裂到讓我印象非常深刻。
　　那是一部電影，叫做《超世紀封神榜》。故事中男主角是宙斯搞出來的半人半神，但是非常不爽宙斯，而後因為種種原因踏上征討怪物的旅程。
　　電影劇情姑且不論。這部作品讓我覺得邏輯炸裂的點，在於故事中間宙斯曾送他的一把神劍。
　　既然說過男主角不爽宙斯，那想當然，不論宙斯好說歹說，不論旅途凶險困難，哪怕同伴被搞得要死要活，這小子仍然說什麼都不屑使用這把劍。
　　這種寧死也不食周粟的志向真是好偉大、好壯闊……
　　才沒有，他後來還是拿起來用了。真香。
　　神劍真不愧是神劍。那個劈，那個砍，真是好不威風，讓男主角沒兩三下就順利把事件擺平。
　　當時的我，腦袋只有一個想法：
　　那你他媽為什麼不早點拿來用，要在這邊浪費我一個多小時？

故事邏輯是種妨礙

　　也不知道跟《超世紀封神榜》有沒有關係，總之我一直認為故事邏輯非常重要。作者必須盡可能將故事邏輯思考縝密，才不會讓作品淪為萬眾吐槽的糞作。
　　但隨著我越寫越多，後來我才發現，這個觀念似乎有些問題。
　　並非故事邏輯不重要，而是沒有重要到值得作者過度執著。
　　事實上，作者需要反覆確認故事邏輯是否合理，這絕對是必須且正確的。
　　可相對的，故事邏輯裡的小缺陷、小瑕疵，很多時候，卻正是讓故事精彩且容易發展的關鍵。
　　比如某故事的劇情是：
　　顧天晴長得非常帥。有天走在路上被星探發掘，對方希望能將顧天晴簽入經紀公司，成為專屬藝人。
　　但顧天晴是個聰明又細心，冷靜又機警的優秀青年，馬上覺得事情不對勁。
　　他首先確認該經紀公司是否存在，之後又向經紀公司求證該星探的身分是不是真的，好不容易拿到經紀公司提供的合約，又非常仔細地審視每條合約，甚至找來法律顧問協助。
　　同時，他還上網從各方面蒐集經紀公司的風評，確認這間經紀公司沒有鬧過什麼大風波，也沒有與旗下藝人發生過什麼撕破臉的衝突。
　　最後，雙方終於簽訂契約，顧天晴也順利一炮而紅，真是可喜可賀可口可樂。
　　……自肥的感覺真爽。
　　不過，爽歸爽，這段故事卻有兩個非常非常明顯的嚴重缺陷。
　　首先，這個故事真的有夠瑣碎、有夠難看的。
　　以這部作品來說，成為藝人前的發掘與簽約，肯定是相對不重要的段落；然而，為了滿足故事邏輯的合理性，作者卻必須花費非常多的篇幅來解釋這些經過。
　　再來，因為主角事先預防諸多可能發生的危機，導致後續劇情的多種可能性被抹除，根本發展不下去。
　　譬如，主角認為自己可能會被騙，以至於事前做出許多查證，這就導致「主角被假星探詐騙」的劇情無法發展。
　　又或者，因為主角非常仔細審閱合約，連法律諮詢都找過，導致這份合約沒有「陷阱」，所以故事中段主角走紅，也沒辦法上演「反目成仇換經紀公司」的戲碼。
　　換個角度來說，如果想寫同類型的劇情，更好的方式可能是：
　　顧天晴在路上遇到星探，半信半疑和對方到經紀公司，才發現原來是一間快要倒閉的公司。
　　由於旗下藝人全被大公司挖角，公司只能放手一搏，決定在路上碰運氣，想找找看有沒有能讓公司谷底翻身的機會。
　　快要破產的經紀公司當然沒辦法給出什麼福利條件，也沒有任何實際案例能夠說服顧天晴加入。
　　即便如此，不忍心看著他人公司倒閉的顧天晴，仍毅然決然簽下合約，成為經紀公司唯一一個專屬藝人。
　　一個巨星誕生的故事就此開始。
　　水啦！又自肥了一次。
　　將兩個類似的故事相互比較，顯然前者才符合現實世界中，社會人的處事方法，後者則明顯可以看出故事邏輯有其缺陷。
　　明明經紀公司沒有成功案例，也沒有福利保證，看起來完全就是個疑點重重的問題公司，主角卻僅憑一股衝動，就這樣簽下賣身契，根本就是弱智。
　　儘管如此，只要我們將兩種故事做對比，馬上就能發現，哪怕邏輯有點缺陷，故事卻反而更好看、更有劇情張力。
　　也就是說，過度追求故事邏輯的完整，有時候反而會成為作品的阻礙。
　　正是因為故事邏輯不完整，故事才得以發展，讓讀者有意想不到的驚奇感。

結語

　　說到邏輯，其實還有一點可以拿出來討論，而且也是我一直想討論的，就是「招式」。
　　不過，下一期我想回過頭，把原本預計要討論的章節補上。
　　招式，就留到之後再說吧！
　　最後是老樣子的工商時間。
　　我是顧天晴，一名小說家兼評文人。
　　把寫作當成人生，有空就寫，寫到沒空。
　　每週日更新小說教學，以及不定期更新書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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