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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與遠征,身歷極限的書寫突破 ──陳德政、謝旺霖對談(上)

閱讀時間約 17 分鐘
新經典編輯部策劃
文字整理:梁心愉 攝影:陳柏昌
場地提供:森³ sunsun museum
十七年前,謝旺霖在雲門「流浪者計畫」的資助下,以單車展開一趟貧窮與孤獨的旅途,而後寫成《轉山》,陸續感動十二萬讀者。2019年,詹偉雄發起的「K2 Project」群眾募資計畫,開啟了民眾對八千公尺巨山的想像與理解,讓登山家呂忠翰、張元植能以更好的裝備攀登世界最險峻的第二高峰K2。隨行報導者陳德政也從在台灣爬百岳的經驗,一腳踩進事先再怎麼準備也無法料想的巴托羅冰河與喀喇崑崙地形,體會高海拔缺氧的五十天,並寫成《神在的地方》。

巴托羅冰河遠征與單騎西藏高原的極限歷程,既淬煉了他們的身心,也引領他們探索了自然書寫的疆界。
左起:謝旺霖、陳德政。
是什麼樣的生命情境或內心動力,讓你們決定從舒適圈走出去?
謝旺霖(以下簡稱謝):我大概十七、八歲受到《阿拉斯加之死》這本書的影響。高中畢業後,第一件事就是去環島流浪。往後的寒暑假,我也總會外出一段時間。
大三那年,是因為「失戀」吧!想跑去一個「再也沒有思念的地方」,於是去了新疆、西藏、長江三峽等地。我想,每次去流浪,對我總是有一種打破慣性,「重整」和「重新認識」自己的效果。
而大學畢業後,那場單騎西藏高原的流浪,可說是雲門「流浪者計畫」促成的。原本那行程,對我應該是得計畫個三、五年的夢想旅程,但「流浪者計畫」推了我一大把,讓一切都提前了。
陳德政(以下簡稱陳):我都是寫作先行,寫作者的身分在登山者之前。隨行K2對我的寫作來說,是很珍貴的素材,所以非去不可。
從小到大,如果前面有兩條路,一條直,一條彎,我一定走彎道,我喜歡挑戰性。旅行時我當然會參考旅遊指南,但遇到有點陌生,有一點危險、暗暗的路,我就會被它吸引進去。我說的吸引,是physical的,就是我會走進去。
基本上我是非常小心的人,同時又追求某種新鮮感,會去K2像是別無選擇,因為不去就不是我了。
不過家裡的阻力大到出乎意料,畢竟爸媽認識我四十年了,早就知道我是沒有要照社會規範過一生的人。開始登山時我爸媽就有意見,他們非常謹慎,我個性裡的小心一定跟家庭教育有關。百岳才爬了四、五座,我爸就很認真地說:「差不多了。」我平常生活在台北,不太可能真的他說不要我就不去,但前幾年有時回台南,他們會在聊天時似有若無地表達擔憂。
:你第一次爬山是跟詹偉雄大哥嗎?
:是,第一次就是。
:你本來長時間宅在家做樂評,卻突然跑去跟他爬百岳?
:對,登山完全在我原本的計畫之外。但我想,這個「之外」搞不好也是之內,只是它後來才到。如果把人生想成一張地圖,它可能一直在那裡,只是我的時間座標還沒到。我三十六歲開始爬山,在那之前,山跟我沒有什麼關係。
但我國中是童軍團,一天到晚露營,參加各式各樣營隊,很習慣餐風露宿、沒有洗澡、在野外跟一群臭男生在一起的情境,那是我的青春期。二、三十歲之後就完全脫開了,變成搖滾青年,很城市的搖滾青年,會去看表演、逛唱片行。而山或自然完全在我的視線之外,沒有接觸的機會。
大概三十出頭時,身邊開始有朋友爬百岳,看到他們的照片,會有點嚮往,但沒有同伴也不想去登山社,我不習慣跟不熟的人一起做這麼深度的活動。
直到詹哥邀約,讓我開始登山。我跟他認識是在富士音樂祭,一個搖滾的場合,他聽很多音樂,我跟他在某些文化品味方面滿契合。他那一年重新開始爬山,距離他參加大學登山社大概隔了三十年。他找我,可能是覺得我平常的時間比較好安排,因為我是自由工作者。在他眼中,我應該跟山沒什麼關係,就是找幾個他相處起來舒服的朋友,試著去爬山看看。
左起:陳德政、詹偉雄。(陳德政提供)
後來有些人陸續退出,因為爬山到一個階段會開始辛苦,比較像修行,考驗著人的本質喜不喜歡苦的事,我剛好就有點喜歡吧。我為什麼喜歡?可能是個性有某種不服輸、想證明,或是從中能得到某種快感。種種因素加起來,讓我沒有放棄,也因此才去到K2,如果我百岳爬個十幾座就不想爬了,去K2這件事就不太可能發生在我身上,所以我覺得是累積的。
為什麼從小就知道寫作是你要走的路?
:我有點好奇,你為什麼從小就知道寫作是你一輩子要走的路?而似乎到某個階段又變得不確定?
:這個問題我可能一生都難以回答,它是一種召喚。國小三、四年級時調查「我的志願」,老師唸出當醫生、當工程師、當教授等職業,你想做什麼,他唸到時你就舉手。當老師問有沒有人想當作家時,十歲的我就舉手了,印象中全班只有我舉手。
為什麼我那時要舉手當作家?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從小就喜歡寫東西,小學要寫日記,別的同學都不喜歡寫,但我會寫到頁面不夠,還會針砭時事,比如我覺得今天行政院的什麼政策我有意見,就會寫希望行政院長改善什麼的。
:小學時?
:對,我大概小四的時候就能講出所有閣員的名字,包括環保署長,連署長的名字都記得。國、高中會投稿校刊,那個年代,我讀的是男女分班,投稿校刊意味著你的文章和名字會被女生看到,因為女生會拿到校刊,而裡面有個版面上是我,像狗在佔地盤的感覺。
寫作在本質上,我想旺霖一定也有類似的感覺,是我跟這世界溝通的方式。我跟這世界的距離不多不少就是一本書,或一篇文章,這樣的距離是我覺得舒服的。我這個人也許比較冷,但我的文章滿熱的,似乎非這樣不可,這樣才有辦法平衡。
後來會變得不確定,跟時間、年齡有關。我寫的不是大眾文學,產值不夠高,雖然好像可以繼續寫,但再怎麼寫,就算在小眾裡獲得了很高的名聲也還是小眾,經濟規模只有這麼大。我的同儕可能當經理、娶妻生子、開BMW了,我開始會想:如果我跟他們走一樣的路,現在會怎樣?以前不會想這些,二十幾歲時只做自己想做的事,突然有一天,發現還是有一些所謂的現實在那裡。
剛好這時詹哥開始邀我去爬山。我不確定上山是不是一種逃避,也許不盡然是,它比較像是讓我遠遠地離開一下房間的方式。那四、五年間,我的生活型態很極端,要不就是全都待在家,要不就是去很遠的地方,比如山上或國外,我出國也都跑很遠。不過,還沒有K2這件事之前,爬山那四、五年對我的寫作或人生,還沒有什麼改變性的影響。
:因為那時你的設定是要從個人封閉的處境裡出來,開始進入比較社會性的狀態,而這樣的關注與思考基本上還是為寫作。
:也許潛意識或意識裡,我覺得登山能讓我有新素材可寫。當然那時不知道我有一天會去K2,會有更大的素材,但也慢慢在一些專欄或文章裡寫到台灣的山的切身經驗。我上一本書雖然也是音樂散文,就有一篇寫到爬山的事。
那個故事是我們跟詹哥去爬一趟非常慘,快要失溫的山,搞到大家都快崩潰,我們住的工寮像命案現場,陰森淒冷,很多老鼠,就是你此生不會想再去的地方。
下山後我看新聞,發現大衛 ‧ 鮑伊(David Bowie)過世了。他的生日和忌日只差兩天,我進山前才在臉書發文說今天是大衛 ‧ 鮑伊六十九歲生日,兩天後他就離開了人世。
那篇文章寫大衛 ‧ 鮑伊,但那段登山經驗讓故事變得更好看,所以我仍是在找故事吧!同時,我好像有一種喜歡被虐的性格,不知道為什麼,我沒辦法解釋。我從小就會自找苦吃,從中慢慢把自己的極限愈推愈高。
在異域時感覺自在嗎?
:儘管我以前從來沒去過西藏,但並不覺得陌生。我很容易接受那裡的生活,比如一般人不大敢吃糌粑,但我很習慣,且自在。我在那邊幾乎沒有什麼精神或心理上的水土不服的問題,雖然身體還是會有不少高原上的反應。
:我的話,很難感覺自在。
:最始料未及的困難是什麼?
:「收集到的資料」與「現實」之間,距離原來這麼遠。看了再多影片、再多照片,實際走還是另一件事。爬台灣的山,大概都能知道狀況,知道難度在哪裡,但是巴托羅、喀喇崑崙是過去身心都完全沒有過的經驗,原本設想的跟實際經歷的之間,還是差距滿大的。
主要是距離、高度和強度。最簡單的例子是,從最後一個有人的村落走到K2山腳,要走一百公里,這一百公里沒有捷徑,只能用走的,除非坐直升機,但通常大家進去的時候不會坐直升機。對每一個要去爬K2、去爬附近八千公尺大山的攀登者來說,這一百公里只是暖身而已,不算什麼,卻已經是我的主餐了。他們的前菜是我的主餐,你看這之間的強度差多少。
最後還是做到了,這要感謝在台灣登山被虐的經驗值夠多吧!也因為我們是一支遠征隊,我走太慢他們就得等我,為了不拖累人,就逼迫自己去測試臨界點在哪裡。路途後半,海拔更高,超過四千公尺我連喝水都會喘。在平地喝水就是喝水,不會意識到喝水時嘴巴要張開,身體要去吸收喝進去的水,這麼簡單的動作在海拔四千公尺以上都會消耗能量。
到了海拔五千的基地營,我連坐著站起來都會喘,即便已經住了三個禮拜還是會。但登山家們不會,他們如果站起來都會喘就不可能進行攀登了。
K2是最難的八千公尺大山,去爬K2的人都爬過一些八千米山了。那些攀登者的等級都很高,幾乎是世界最頂尖,我是個肉腳。但在群體中,有一種精神力會互相傳遞,我可是跟一群高手在一起呢!儘管很累,看到其他人都談笑風生,就會有種安定感,這是滿幸運的。
如果有機會,會想試試對方的行程嗎?
:當然想去,但應該不會像德政一樣再寫成一本書,他這本寫得太好了。所以那樣的行程我很嚮往,但在書寫上,我覺得德政已經做到了頂尖。
:你這樣講我不好意思接話,聽著都感覺蝴蝶在飛了。
我也想去西藏,不過腳踏車旺霖騎過了,所以我也不用再騎。這次去K2認識了雪巴人,西藏對我的吸引力更清晰。有件事過去我比較少提,其實我大一是念民族系,大二才轉到廣電系,民族系有藏族的課,有位教授叫張駿逸,當過蒙藏委員會委員長,那時是我們的教授。我大一時參觀過蒙藏委員會,還跟張駿逸老師去了一趟中國,到沈從文故居的鳳凰縣。
也去了長沙。那趟旅行對我來說非常幸福,一個大一生跟一群同學去大陸玩。因為這樣,藏族文化於我是耳濡目染,卻一直沒有動念要去,可能是因為我爸媽去過了。通常爸媽去過,小孩去的機率就低一點,畢竟叛逆嘛!但如今我會想去看一看。
如果真的去了,應該不會只去西藏,會去再偏遠一點的地方,未必是去爬那些山。它西邊的喀喇崑崙山我見識過了,就會想把旅程連接起來,或是從那邊進入巴基斯坦。
第一人稱與第二人稱
:我也想問旺霖寫作的事。我的前三本書都用第一人稱的「我」書寫,有朋友善意提醒過,這到後來可能會是問題,就是都在寫我自己,即便故事算精采(這麼說有點自戀),但讀者不一定要看到第三本。
《神在的地方》這本勢必要用「我」,但書裡還有阿果和元植兩位主角,就稀釋掉作者太耽溺的問題。
用「你」來寫作其實不太常見,特別是nonfiction,《轉山》中你是怎麼做出這個選擇的?
:這有幾個觸發點。西藏旅途頭幾天,我根本寫不出任何東西,我不知道為什麼有這種感覺。直到後來,突然覺得我好像得設想有個對象,我才能夠開始說話。所以,我筆記本的第一句話是這樣來的。
雖然我剛剛說在西藏很自在,但其實每一天都大量消耗體力,加上旅途的各種風險,都遠超過我過去的經歷。所以有時候,心裡的感覺和現實中的我好像分開了。因為我不像德政進入一個團隊,有人可以參照或跟隨,我完全沒有,我面臨的就是我自己,要走、要停、要騎多遠,全都在我的掌握中。
我常害怕,怕自己懶惰,怕自己受到挫折就止步,於是那個「你」就自然而然生出來。或者說,那個「你」是更理想的我,帶著我去冒險,給我更遠的目標。那個「你」轉到德政身上,可能就是元植跟阿果,讓你跟隨。
左起:阿果(呂忠翰)、陳德政、張元植。
:也可以說,你創造了一個旅伴。
:對,但是他比我強。我到現在都認為自己算不上作家,只是想寫些東西,試著在寫。小時候寫作文,被告誡過不能用第二人稱去寫,但不知道為什麼當我開始寫第一本創作時,竟然想用「你」來寫,這裡面也可能有某種個性上的反叛。
:你的編輯有給你這方面的意見嗎?
:沒有耶,他覺得這很特別。我們這一代的生活經驗跟上一代不一樣,他們見過時代的大浪,又衝撞社會,我們的生活經驗沒法相比,所以好像比較耽溺,常常關在自己的密室裡。
意識到這一點,於是就出現一個難題:如何不要一直我我我?但旅途上明明是一個人,便想著可不可能找出一個「你」,展開來看這段旅程。但寫了幾篇後就遇到困難,我好像沒有辦法控制那個「你」,有時候像我,有時候又不像我,沒辦法一直用第二人稱貫徹整本書的基調。
我希望寫的那趟旅程,去過西藏的人也可以有些相似的感受。
後來我覺得自己想做到的不只這樣,難道得要有共同經驗才能體會這些文字嗎?德政的筆法有時會跳到自己過去的生活,或回想在台灣的經驗,我在西藏,有時感受也會這樣。
那樣一趟旅途變成了生命的隱喻。它可以不斷拉出很多線索,去刺激你思索現在為什麼在這裡,有些你能解釋,有些你沒辦法。「這趟旅程」不只是途中的經歷,更是過去累積而來。所以,希望讀者看到文字有感,不只是西藏經驗,還包括他人生的旅程。
我常常跟自己對話,走到比較困難的路段會安慰自己、幫自己打氣等等。可是往往當困難大到超越想像,我就不會用「我」跟自己說話,那時,「我」就變成「你」,會說「你要怎麼怎麼做」,而不是「我現在要冷靜」。當困難大過自己想像的時候,人似乎會需要一個嚮導。
德政小時候就擅長寫作,但我自己的寫作一直都很艱難。我選擇寫作這條路,某部分原因是因為覺得這是我目前為止做過最難的事。
:所以你也是往難的路走、自虐的人。
:可能。我之前做過很多工作,甚至覺得念法律都還比較簡單。對我而言,比較困難的是念文學,它是我人生中一個很難的命題。
:我不覺得我從小就擅長寫作,我是喜歡。
:有啊,你剛剛說你小學就會針砭時事。
:但那是不用發表的,讀者就是你跟你的老師,還有爸媽,因為爸媽要簽名在日記簿上。國、高中投稿都還不覺得痛苦,只是有發表的欲望。可是當寫作變成工作,它就難了,跟覺得自己多厲害、對自己多有信心是兩回事。工作代表收入,就是說你要用字去換食物。
嗜好或興趣,或是才能之所在,最終必須要拿去換食物的時候,這本身就會變得有點痛苦。好比你不見得每天都想寫作,但必須要產出,那個拉扯就是痛苦的根源。但痛苦也是一種感覺,而且飯還是要吃。
我以前看到別的作家說寫不出來很痛苦時,都會覺得安慰,因為知道原來不只我這樣。或看到一些人,特別是有成就、已經站穩腳步的寫作者,看到他說每天在咒罵稿紙、想砸電腦,或是覺得自己很沒有才華時,就會覺得:喔,好好好,大家都一樣!後來知道這是必經之路,這一關非得過去,寫作才有可能變成一個生涯。
要過這一關,每個人有不同的方法,我還沒開始爬山前是去散步。散步分大、中、小三圈,愈大圈就代表目前這一關愈難。通常走完回來後睡一下,隔天起來就可以繼續寫。
我還是覺得寫作過程是痛苦的,它的快感或愉悅可能是百分之一的時間,或者幾秒,本質上它是一種勞動。不過,寫《神在的地方》時意外地很少去散步,應該是我很想用我能做到最快的方式把它寫出來。
:因為你在腦海中一直在散步。
挺有趣的一件事情是,現實生活中經歷的,腦海再重新運作、回想的時候,消耗的能量也很多。
我曾經跟一位舞者談到,很奇怪,我坐著寫作,吃得比平常多,卻反而愈來愈瘦。他說,因為你的大腦在運動。我們舞者靠跳舞消耗熱量,而你是藉由腦子消耗。我不知道這有沒有科學根據,但覺得我寫到需要過度使用身體的章節時,那段時間通常會比較虛脫。
(下篇待續)
陳德政
1978年生於台南。90年代養成的都會青年,從小透過廣播與電視對西洋流行文化耳濡目染,鍾情於搖滾樂、藝文電影和美國文學,也勾勒出他青年時代的軌跡。
就讀政大廣電系時到唱片行打工,與同學拍攝了濁水溪公社的樂團紀錄片。退伍後到紐約New School攻讀媒體研究所,闖蕩當地的次文化現場,並架設部落格「音速青春」書寫異鄉人的所見所聞。
返台後定居台北,在《破報》、《GQ》等刊物撰寫音樂專欄,陸續出版過幾本散文書,主題不脫青春、旅行與遠方。長期過著日夜顛倒、閉門寫字的生活,曾是距離山林最遙遠的人。
35歲那年在朋友吆喝下開始登山,漸漸喚醒另一個自己,一個更貼近身體、面對世界更從容的自己,也學習在城市與自然間維持平衡。這些年在DJ與文字工作的空閒,已探訪七十餘座台灣百岳。
2019年加入K2台灣遠征隊,人生翻過一頁,回國後寫下這一本書。
作品列表:
《爛頭殼》2001
《給所有明日的聚會》2011
《在遠方相遇》2014
《我們告別的時刻》2018
轉山
謝旺霖
1980年生。東吳大學政治、法律系雙學士,清華大學台灣文學所碩士,目前為文字工作者。著有:《轉山》、《走河》。
曾獲雲門舞集「流浪者計畫」贊助。《轉山》為誠品年度華文創作排行榜第2名,金石堂年度十大最具影響力書籍,台北國際書展大獎「非小說類」入圍;《走河》獲2018年台灣文學獎圖書類散文金典獎。《轉山》於2011年改編為同名電影在中國大陸上映。
為什麼會看到廣告
勒利•索可洛夫(Lale Sokolov,1916~2006)人生中有超過50年都懷著一個秘密,這段不能說出口的往事發生於二戰時的歐洲,那時,納粹德國人對猶太人做出不可思議的恐怖事跡。80歲以前,勒利完全無法向人說出這段過去,即使他的生活離那個恐怖地方有千里遠。 勒利曾經是奧斯維辛集中營的刺青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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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9/2011 登山的熱忱消失殆盡,踏上南湖大山步道的第一步,我就知道了。 走在山徑上,怎麼樣也感應不到南湖大山的感覺。 我自己知道原因,出發時的目的和動機就不正確。 沒想到有天我自己會為了這個理由來登山。 在山路上,再也沒有山的感應,也是這個緣故吧。 零晨三點由南湖山屋出發走
10/24/2007 看到這聳動的標題,登過雪山的人都知道.東峰,那有什麼困難的.不至於到勇闖這麼誇張吧.   勇闖雪山東峰,是我帶著全家大小,開著車,開往有四處崩塌的台 七甲 往武陵農場時想到的.今年去登了十次的百岳行程,除了睿恩跟我去了兩次,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們爬山是怎麼回事,也沒見過台灣的
07/16/2007 這次奇萊南峰和南華山,和泥鰍大哥一起出團,雖然在山上和他碰過面,但這是我第一次和他一起出去,泥鰍大哥有二十七年的登山經驗了,在野訊號稱八十萬禁軍總教頭,絕大部份的嚮導都是他帶出來的,雖說如此,他仍舊時常說,他也是在學習中,還有很多東西要學. 雖然我的登山資歷很輕,但是我很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