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律》第三章 丁酉。似玉非玉 3-2

小妹想了一會兒，又道：「師父傳的點蒼劍法，我自認是熟爛了。可是師父傳的蒼嵐心法，我可是琢磨了半天，卻還是不透。每每練完劍法，我都覺得氣息紊亂。這樣下去，等到明年換我去考師父的『論斷』，肯定過不了。」

「小妹多慮了。」雲騰鳶的一把聲音傳來，嚇了小妹和芸香一跳。小妹忙站直面對著七師兄。

對於七師兄，小妹向來只視他為師兄而已。因為前面的師兄們紛紛畢學下山，雲騰鳶便是小蒼山的大師兄，最精於師父所傳之學。每當小妹有惑，總是找雲騰鳶解惑，除此之外，小妹就是和芸香在一起練武或嬉耍。近半年來，小妹總覺得師兄有意無意招惹她，常常出其不意地出現，或是故意嘲弄她，搞得小妹每每看到師兄心裡都有點心煩。這次也不例外，她以為無人知曉她和芸香在這處靜謐處練劍，可是，什麼時候雲騰鳶無聲無息地跟了過來呢？

至於雲騰鳶， 也就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小夥子，還是毛毛躁躁。他曉得自己在眾師弟妹心中的地位，也知道幾個師妹們於他暗暗有意，他不自覺得有些得意。雖然得意，也因此覺得自己更加於眾人之上，看不上眼那幾位芳心有意的師妹們。直到小妹和芸香拜師小蒼山。

一開頭，雲騰鳶看小妹如同看其他師妹們一般，也以為小妹將會和她們一樣。沒想到，一年半載下來，小妹未曾如那些師妹，含情地看他一眼。這激起了騰鳶那點微不足道的好勝心，也讓他更好奇這位轉著靈動大眼的黃毛丫頭，究竟心裡揣著什麼樣的念頭。因此，他開始注意到小妹常常與芸香開溜，去往那些他不曾發覺的靜謐之處練武玩耍，更加有了興味。然而，每當小妹知道他跟隨而來，下一次一定會另找一處地方避開他。一來一往，貓捉老鼠，讓雲騰鳶在小蒼山的日子多了無窮的樂趣，並且總是驚嘆，小妹如何總是在他呆了許多年的小蒼山找到這麼多處隱蔽之所。

「七師兄。」小妹和芸香揖禮，雲騰鳶隨意地揮了揮手。他最不想要的就是小妹同他拘禮。

雲騰鳶轉頭打量了一下四周，果然又是一處無人知曉，卻富天然趣味的地方。他轉過身來，欲開口接下去說剛剛要說的話，入眼只見小妹兩頰生紅靨，眼盼清澈地望向自己，一張小嘴抿著緊緊地正經地。雲騰鳶不禁看得有點痴了，驀然心頭一顫，殊不知，情根已生。

「七師兄，我又如何多慮？」小妹看見雲騰鳶有點發呆，覺得奇怪，開口提醒他剛剛開的話頭。

「全部的人都知道，師父很疼你。」雲騰鳶回過神來說道，但他始終移不開望著小妹雙眸的目光，「你排行最小，入門最晚，卻學得最快。雖然師父不明說，我都看得出來。」

小妹聞言，有些得意，瞧向了芸香，芸香同意地點點頭。

小妹道：「多謝師兄誇讚，只不過我學得快的是劍，而不是心法。明年就是我入門滿三年，必須考『論斷』，這心法不行，可怎麼行？」

「心法需要時間，師父不會著重在此。入門八年後才會考心法，明年的論斷主要放在外功。我剛剛看你練的點蒼劍，流暢是流暢，但就還差那麼點火候，你和我來對練一下。」

小妹聽見要對練，心下歡喜。與諸多小蒼山女弟子不同，小妹最愛找師兄們對練，也因此她的功夫精進的最快。小妹一笑：「師兄，接招！」說著，提起劍，腳下一騰，望師兄刺來。

而雲騰鳶則看見小妹一笑，心下又一痴，直到劍尖逼至面前才醒神過來，忙用鞘格擋，退後數步。

「小妹，你認真了是吧？」雲騰鳶笑問，起劍出鞘，一招『靜聽松濤』投向了小妹。在尹至淳自創的六招點蒼劍裡，靜聽松濤是最強勁的一招，用的是內力將劍氣瞬間推出，有如風起松濤，狂瀾不絕。

小妹自知自己的內勁敵不過，連忙避開，穩住了腳跟。隨後，便開始從第一招蒼松勁天開始依序使出。劍來劍往，看得芸香有點眼花撩亂。不過三招，小妹開始不敵，芸香聽見小妹的氣息開始紊亂。

小妹勉力找機會調勻氣息，卻始終不得，終於在第四招時反應不及，被雲騰鳶打落了劍。

「輸了輸了！」小妹喘著嚷道。

雲騰鳶則笑嘻嘻地回劍入鞘，一腳把小妹的劍踢起飛遞與她。

「你已經不錯了。小蒼山裡能接過我三招以上的，除了九師弟，你是第二人。好好練練，明日師父要你們幾個小的互相比試，挑三個一起下山，和我們去參加一年一度的群英會。」

「群英會？從沒聽說過呀？」小妹聽見下山二字，眼睛放光。

「你在小蒼山也有四百多天的日子了，就沒聽見你的那個師兄姐講過？」

「沒。」

的確，小妹在小蒼山天天就只和芸香膩在一起，和其他師兄姐玩不到一塊去。她老覺得師兄姊們老在暗處笑話她小孩子心性，甚覺無趣，所以就連同桌共食時，也自然地閉耳不聞他們的閒聊，神遊在自己的腦中天地。其實，師兄姊們就只是愛善意地捉弄這位遇事認真的小丫頭，常常分不清別人對她說的話是玩笑話還是真話，一律當作真話回應。

「小妹不過就是傻子，傻小妹。」這是師兄姊們背後對小妹的謔稱。他們嘲弄著小妹對習武的熱忱，總說那是一股傻勁。即使小妹進步神速，她們也不覺得嫉妒，因為小妹雖然甚少跟他們玩在一塊，對他們都是友好的，芸香也是。

「你若去了，就知道群英會是怎麼回事。我去過兩次，今年是必去，薛師妹也是。我和她，都是要去那兒領我們的諫石。」

「諫石？」小妹一時聽了不少新奇字眼，越發來勁了。

雲騰鳶看見她兩眼期待，不禁笑了，故意不答，只是叫她好好用功，等明日比試被師父選上了，自然就知道那些江湖之事。

師兄走後，小妹牽住芸香的手道：「郁馨，你剛都聽見了。你趕緊也一起練練，這樣咱們一起下山，看看江湖稀奇事。」

芸香答應道：「你想去哪，我自然跟著去。不過，你答應替我我重新填詞的那首『玉缺』還沒給我寫好呢，都已經過了半個月了。」

「成成成，等明日比試完了我給你重填兩首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