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每一個人都必須正視自己的恐懼,必須面對面的正視它。 我們如何處理自己的恐懼,就會決定往後的日子怎麼度過, 究竟是會親身體驗冒險,還是受恐懼所限囿。 -老虎的眼睛(Tiger Eyes), 茱蒂.布倫作,遠流出版,2013/10/01
在失去與悲傷的時刻,愛與希望在哪裡? 少女戴薇與弟弟從小在父母的寵愛下成長,一家四口在美國亞特蘭大的海岸邊開了家雜貨店,生活雖然不富裕卻是和樂,直到17歲那一年,戴薇人生再也不一樣了.....
喪禮與牛皮紙袋
今天是父親的喪禮,戴薇翻遍了整個房間,就是找不到自己平底鞋,母親因為擔心遲到而有些不耐煩的催促著, 「我找不到合適的鞋子」戴薇很無奈的回應著,眼光向角落的牛皮紙袋掃了一眼。 「穿我的吧!」母親只想趕快出門。 戴薇從頭到尾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或許是高溫,也或許是母親的高跟鞋夾腳,這些都讓戴薇可以不必去想躺在棺木裡父親,此刻就要入土了。 父親走得太意外,突然的死亡讓人感覺不自然... 兩天前戴薇跟男朋友要出門去海邊的時候,父親用慈愛的眼神目送心愛的女兒,那個情景到現在想起來就覺得父親還活著,這一切太不真實,令人茫然又困惑..... 「我在想...死了的感覺是什麼?
希望到時會很平和,彷彿是在漂浮...
希望你不會想著自己是怎麼死的,或是為什麼會死?
死得莫名等等
重點是,死亡應當就是終點了」 父親過世後,戴薇就是這樣想著,對死亡有太多的未知,面對這個意外,既無法掌握又無能為力,一家人根本就沒有準備好面對這無法想像的悲劇,就像角落的牛皮紙袋,它就在那裏了,成了一個事實。 而每看紙袋一眼,即使是短暫,都讓戴薇呼吸急促甚至喘不過氣。 貝琪阿姨跟姨丈特地從新墨西哥州趕來參加喪禮,由於母親是由阿姨帶大的,年齡的差距,讓阿姨格外心疼這個像自己女兒的親妹妹。 喪禮過後,貝琪希望妹妹可以離開亞特蘭大這個治安差的地方,也擔心孤兒寡母的經濟問題。 「沒有遺囑、沒有保險、沒有存款,親愛的你們要靠甚麼過活呢?」 「我們的房子很大...隨時歡迎你們來玩」 貝琪阿姨與姨丈離開前塞了點錢給戴薇母親,並且誠懇的邀請母子三人到新墨西哥州。 喪禮結束,親友離去,又是一家人可以獨處的時刻,只是這次少了父親。 自從父親離世後,夜晚讓人不安,這天夜裡不良少年把店裡窗戶打破,母親趕緊大聲喝斥,所幸只是惡作劇,當天晚上母子三人相擁而眠。 失去父親的痛,就像黑夜的不安,不良少年的惡作劇,完全無法預計它何時會到來,也不知道如何應付。 於是戴薇的母親帶著她和弟弟遠離這片傷心地,到新墨西哥州投靠姐姐。 狼與虎
貝琪阿姨的家又大又寬敞,她最大的夢想就是生兒育女卻事與願違,所以特別高興戴薇姊弟倆可以住在家裡。戴薇則非常清楚這趟拜訪只是短期,她並沒有打算住下來,自從來阿姨家之後戴薇最受不了兩件事:一是母親的精神狀況不佳需要靠藥物治療,凡事都聽從貝琪阿姨的安排,一點主見也沒有。二是阿姨跟姨丈的生活嚴謹,凡事都要計劃,生活中絕不允許「冒險」。 於是唯一能讓戴薇擺脫這些惱人的事,就是騎自行車到峽谷,在岩石上攀爬,居高臨下的感覺,讓她有回到家鄉海灘的熟悉感--一種獨處不被打擾的清靜。 以前在家鄉的時候,就喜歡一個人到海邊散步。
想著過去的事,一不小心滑了一跤,戴薇緊張地環顧無人的四周,大聲呼求著: 「爹地…你聽得見我嗎?聽得見嗎?」 突然間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回應: 「喂 , 你沒事吧?」一個陌生的年輕大男生出現眼前。 戴薇 機警地的應對,確認對方不是壞人。男子善心的提醒戴薇,下次不要落單來爬大峽谷,記得換雙登山鞋跟帶水。
戴薇:你叫什麼名字?
男子:你可以叫我“狼” 戴薇:這是姓還是名…
男子:都不是。 你叫什麼名字?
戴薇: 就叫我…老虎吧
男子:這是姓還是名…
戴薇:都不是 從此狼與老虎成為峽谷中的好朋友,他們不必事先約定,也從不過問彼此細節,狼是位印地安人,但身上卻又多了點與眾不同的氣質。他帶著老虎去認識遠古祖先在峽谷中的洞穴,欣賞峽谷之美。當看見岩石上的蜥蜴時,狼向老虎解釋蜥蜴會在冬天消失,直到春天來臨。 狼很少提自己的事,他只說小時候常跟父親來峽谷,真希望一切永遠不變, 老虎只有提自己父親剛過世,但她並不想談這事,至少不是現在。 狼很能理解地說: 老虎,你的笑容很燦爛,眼神卻很哀傷。
老虎的哀傷,源自於覺得這世界一點都不公平,父親是個老實人,沒有做任何事卻要承受這樣的悲劇,如果父親是生病過世,起碼還有時間可以說再見,意外過世是連道別的機會都沒有,警方則是連肇事者都還找不到,如果自己當天不是跑出去跟男友約會,會不會事情就不會發生?她無法原諒傷害父親的人,她也無法原諒自己。 戴薇在貝琪阿姨的「強烈」安排下轉學到新墨西哥州的高中,在母親失能這段期間,阿姨把自己當成是姊弟兩人的母親,又把母親當病人照顧,但這麼做卻是讓母親更加一蹶不振。戴薇希望母親可以擺脫對藥物及阿姨的倚賴,同時她也生氣阿姨對母親的縱容。 姨丈在軍事科學園區從事武器研發的工作,一聽到「武器」兩個字,戴薇就有莫名的憤怒,姨丈認為研發武器可以保護更多的人,對戴薇來說武器則是殺人的工具,既然無法對殺害父親的人生氣,那就對發明武器的人生氣吧!
新朋友
學校裡新同學珍妮,她的父親是科學園區裡的物理學家,家裡對她的未來有高度的期待,然而這也造成珍妮的壓力,而戴薇表現出無所謂的態度反而吸引珍妮成為好友,因為那種不需要活在期待中的自由正是珍妮的渴望。而戴薇也因為珍妮引介,到醫院擔任志工,其他的高中生只是把醫院的志工當成是申請大學的履歷,但是戴薇則是在醫院裡認識了一位特別的朋友--歐提茲先生。
歐提茲先生是位癌症病患,自知將不久於人世,但卻總是積極正向。他很喜歡戴薇,總是誇讚她有雙適合成為游泳隊的肩膀。為什麼歐提茲先生總是這麼樂觀?難道他不害怕死亡嗎? “人生是一場美好的冒險,我該展開下一段旅程了。” 歐提茲的話觸動戴薇對死亡的新視界,人生本來就有許多事是規劃不來的,面對無法掌控的事,你可能覺得自己無能又脆弱,但是如果把它視為是一個過程,雖然冒險卻是美好,如此死亡便不是旅程的終點而是新的開始。
這天在病房裡,戴薇見到了歐提茲先生的兒子馬丁,經過歐提茲先生的介紹,馬丁是位全家族中第一個念大學,並且拿到加州理工大學全額獎學金,而這位優異的印地安年輕人正是狼。 這時候的戴薇完全可以理解馬丁的孤單,那些傲人的成績都無法讓最愛的父親免於一死,如果可以選擇,做兒子的寧願做些甚麼讓父親可以存活,那麼一切都可以不必改變。 歐提茲先生去世的那天早上,戴薇收到馬丁的留言: (老虎,記得他的好)
(謹獻給你生命和愛,狼)
心生活
有一天戴薇跟姨丈起了衝突,他認為戴薇應該要花多點心思在課業上,並且要設定未來目標,戴薇則反駁實質學習比分數更重要,這是父親給她的教育。然而身為高級知識分子的姨丈卻嗤之以鼻,在他的眼中,戴薇的父母根本就是沒用的人,年紀輕輕就懷孕生子,胸無大志。這讓戴薇更加憤怒而衝出家門跑去找馬丁,這時候她想起父親: 那天,父親一個人看店,遭到不良分子闖進店裡無故開槍,我衝回店裡的時候,父親已經躺在血泊中,他只因為不到兩千元,就被開了三槍,我想救他卻不知道該麼做..... 馬丁安慰戴薇: 「但你還活著,他會想要你活下去」 「這是你的生命,它包括過去…和未來」 「你活著...」 戴薇一直困惑著,父親臨時之前到底想的是甚麼?他痛苦嗎?他生氣嗎?為什麼自己偏偏選擇在那個時候出門約會?父親過世之後她一直很害怕,可是母親,甚至是年幼的弟弟都沒有提起父親,他們難道都不思念父親嗎?如果真是這樣,父親不是會很難過?
但她從未想過,父親要她「活著」。 戴薇帶母親來到峽谷,向她介紹峽谷種種,母親這時候已經停止用藥一段時間,她緩緩地告訴戴薇,其實丈夫過世之後她很怕跟孩子們相處,因為喪夫之痛的無法讓她回答任何跟丈夫過世有關的問題,但如今,她可以了。 母親:我想他,我真的很想他。
戴薇:我知道,我也是。 母親決定要回到亞特蘭大,母子三人要展開新生活。 戴薇帶著牛皮紙袋來到峽谷的洞穴中,戴薇打開牛皮紙袋,裡面是父親遇害的當天晚上她穿的衣物,衣服上滿是乾掉的血漬,聞起來噁心她卻一點不在乎,因為那是爸爸的血。戴薇將它放在洞穴內,用石頭在衣服上推成金字塔形,直到所有的東西都被埋住... 爹地,再見
不過這不代表我不再想你
也不代表我會忘了那個夜晚
那晚發生的事
我真的無能為力
但從今以後,我要回想過去美好時光。
從今以後,我要想著你那滿滿的生命力
滿滿的愛。 戴薇學會了「放手」,讓自己可以再往前走,放掉無法挽救父親的遺憾、對自己的生氣、以及過去掌上明珠的生活,雖然還是會有不安全感,但知道自己要「好好活著」則會帶來勇氣。 悲傷的旅程帶領人穿過不安、受傷、憤怒與害怕,原本不熟悉的會慢慢變得熟悉,成為新的生活方式。少女戴薇經歷這場無人能替的哀慟,寫下最深刻的成長之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