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思念多久,才能撿起,因為失去而蒼白的自己?
「豌豆,我真糟糕,失去媽媽的那天,爸爸也失去自己了,直到媽媽派鴿子送紙條來,才想起媽媽留給我她最珍貴的寶貝,我才把自己找回來。」
面對死亡,鮮少人能坦然無畏。作者幸佳慧在《親愛的》當中,以小女孩豌豆寫日記的口吻,訴說母親離世後的種種生活細節,可以窺見她的勇敢而獨立,筆墨間似乎沖淡了許多感傷難耐,反而透顯了憐惜生命的溫柔力量。
死亡是一個生命狀態的改變,隨之而來的情感上的衝擊與侵蝕,才是真正難以抵擋的。
豌豆看待母親的離去,以一個清澈的眼光;看待身邊活生生的生命,以一雙勤勞而溫柔的手。雜草長高了,她動手拔;花園荒廢了,她買來新的花苗;功課來不及寫完,她只好快速做完家事;小動物餓了、迷路了、受傷了,她餵養照料著。而當「那個人」不吃飯、不說話,她則想辧法照顧他的飲食,以及被思念啃蝕的心。
她知道,自己必須快快長大;她也相信,她的成長會給「那個人」,帶來好好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因為「那個人」,是最初賦予她生命的父親。
在作品中,豌豆用寫日記的方式說故事,而豌豆所愛的這兩個人,用特別的方式訴說他們各自的故事與心情。
爸爸的故事,寫在鴿子腳上的紙條內,
「親愛的,我畫了一整天的畫。不,事實上並不是一整天,因為我沒辦法專心,我一直想妳。我知道妳就在某個地方,沒有離我而去。但我感受不到妳,這讓我很痛苦。妳在哪裡?」
寫紙條時的父親,「臉上的鬍子和頭髮都連起來了」,寫字的紙張,滿布著被淚水浸潤過的痕跡。
而媽媽的故事,則收納在她留給女兒的一個箱子裡,那裡頭有著媽媽的香味,還有……
一個布娃娃,它聽過媽媽的所有心事;一本故事書,收藏著外公外婆給媽媽的祝福話語;一條珍珠項鍊,外婆去世前留給媽媽的紀念;一面鏡子,曾經映照著媽媽的笑容;一袋獎牌和獎狀,記錄著媽媽曾經為自己付出的努力;最後,是一件禮服,是爸爸媽媽因相愛而幸福的見證。
媽媽對豌豆說:「爸爸給了我很多快樂的禮物,妳是最棒的一個,沒有人可以取代。」
豌豆之所以能獨立照顧自己、照顧大大小小動物朋友,也照顧著失去力量的父親,大概都是因為知道自己是最珍貴的禮物,才不曾失去這所有的能力。
這些能力,給了她勇敢的心,和智慧的話語。豌豆給爸爸一張紙條:
「親愛的:我知道你心痛,因為我就住在你心底,我從來沒有離開過你。因為這樣,你心痛會讓住在那裡的我心痛,這樣我不能為你唱歌,不能為你飛翔。你應該好好吃豌豆為你準備的飯,否則我不但心痛,還會生氣,就不想住在你心底了。」
在幾次紙條傳遞中,這張內容有別於其他哀傷的筆觸。小孩是不假裝、不掩飾的,她真心希望爸爸能好好看看她,好好為自己活下去。
讀到這裡,除了憐惜孩子的心,也為她的話語而莞爾。
她用派對的方式,穿戴母親留給她的禮物,迎接重生的父親,也與畫中母親的倩影相逢。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父女二人將用一種新的方式走向下一階段的人生。
☀️提起腳步,還走得下去,是因為知道自己仍被深深愛著。
幸佳慧,親愛的。2019,小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