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我們

週六的晚上，如果忽然感覺很疲倦，倒滿一杯白葡萄酒、或是微溫的豆漿、或是檸檬蜜糖水，打開投影機，好好欣賞一部溫暖人心的電影，然後好好反思人物、畫面、對話為自己帶來的意義，或是為著人物的感情落淚，然後抱著疲倦的身心入睡 － 長久以來就是我恢復力量的方法。

喜歡看電影，喜歡閱讀最重要的原因，因為這些故事清楚地告訴我生命的雷同，即使每一個我都應該是獨特的存在，世界上七十八億人，數十年世間累積的故事，總能安慰看故事的人，那些生命的掙扎，那些人生的困惑，那些錯過和迷失，世界上也有人面對過，世界上也有人經歷過。故事告訴我們，那些不完美、谷底、寂寞、疑惑，只是過程，故事終將得到美好的結局，甚至即使結局不完美，起碼你會找到答案，或者茅塞頓開發現這些問題其實根本不重要。

今晚的菜單是《她們》和無糖豆漿。港譯《小婦人》，台譯《她們》，理所當然地感覺《她們》的翻譯更勝一籌，婦人兩個字，大概是指成年的女性，但通常指的都是已婚的女性。她們，視乎更能讓我聯想到這是一個故事，關於女性，關於成長的她們的故事。當然成為婦人，也是故事的主軸。

女生過了二十五歲，戀愛、關係、婚姻似乎成為了一個繞不過去的話題。親朋戚友都會有意無意地關心感情狀況，其實幾十年後的今天，即使女性已經有許多方法維持自己的收入，沒有男性關係的女性依然會被放大檢視。

Jo是個獨立的女生，她的獨立不單單是生活的方式，或是依靠自己寫作支撐自己和家庭，更是一種信念或是人生信條，不容許她早早地接受Laurie，即使可能這是愛，Jo不允許自己就走上社會既定的路，因為人生就是抉擇，選擇了Laurie意味著放棄某些原則，而Jo不願意妥協。

“Women Have Minds And Souls As Well As Just Hearts, And They’ve Got Ambition And Talent As Well As Just Beauty. And I’m Sick Of People Saying That Love Is All A Woman Is Fit For.”

把Laurie推開的原因，不單是這個頑固的信念，也是因為明白接受了Laurie意味著自己需要滿足他人的期望，滿足作為妻子的期望，滿足作為女性的期望，而Laurie認識自己，明白當下的自己不可能給予這樣的滿足。同時認為自己沒有足夠好，起碼沒有好得要Laurie一直等待，等到自己做好準備，所以把Laurie推開了。源自於認為自己不能給予和滿足對方期望的自卑感，認為自己跟不上對方的腳步，也認為對方沒有義務為自己停下來，更認為對方不應該轉向走往自己，為了不讓對方和自己都感到很累，所以放手，所以推開。

“You’ll get over this after a while, and find some lovely accomplished girl, who will adore you, and make a fine mistress for your fine house. I shouldn’t. I’m homely and awkward and odd and old, and you’d be ashamed of me, and we should quarrel — we can’t help it even now, you see — and I shouldn’t like elegant society and you would, and you’d hate my scribbling, and I couldn’t get on without it, and we should be unhappy, and wish we hadn’t done it, and everything would be horrid!”

“Anything more?”

“Nothing more, except that I don’t believe I shall ever marry. I’m happy as I am, and love my liberty too well to be in a hurry to give it up for any mortal man.”

在紐約獨自闖蕩的Jo證明了她的觀點，她可以很獨立，她可以好好的生活，但是她感到寂寞。孤獨感太強烈，強烈得讓她質疑她一直堅信的，不為安定而安定。生活中大大小小的挫折很多，日子久了，難免會想像，如果有一個人分享喜樂痛苦，甚或只是在身邊，該有多好。

“Women Have Minds And Souls As Well As Just Hearts, And They’ve Got Ambition And Talent As Well As Just Beauty. And I’m Sick Of People Saying That Love Is All A Woman Is Fit For. But… I am so lonely.”

但這是愛嗎？關係裏面愛與被愛的份量應該如何量度？一個人，兩個人，應該怎樣控制維持穩定感情的細水長流？兩個人極有默契地愛與被愛，需要的除了互相欣賞，對未來一致的期望，還需要什麼？如果對自己的未來抱有懷疑，是不是就很難找到愛的人？如果Jo拒絕Laurie是因為Jo對自己未來的期望和Laurie對Jo未來的期望不一致。那麼如果Jo想要被愛，是因為什麼？Jo對自己的期望的不一樣了嗎？是不是每個人到生命的最後，都需要一個陪伴？自我和愛情或許是書中討論的重點，兩者的關係必定是取捨嗎？

“Perhaps I was too quick in turning him down. Laurie.”

“Do you love him?”

“If he asked me again, I think I would say yes. Do you think he’ll ask me again?”

“But do you love him?”

“I care more to be loved. I want to be loved.”

“That’s not the same as loving.”

或許生命中那些失之交臂的愛情，當下的自我大於愛情，也教未來的我們反思，我們想要的是更堅定地恪守自己的信念，或是追尋和懷緬那些我們失去的。電影中的Jo給了故事中的Jo一個Fredrick教授，而Louisa May Alcott終身未婚，大概雖然人生故事總有雷同，各式各樣的選擇導致各式各樣的人生，而每個選擇都值得尊重，因為每個選擇都是當下，每個人認為最正確的選擇。

“Just Because My Dreams Are Different Than Yours, It Doesn’t Mean They’re Unimport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