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天威－獵頭專家，樊噲】

有勇無謀。 近年來，由於陳某的《火鳳燎原》，讓大家對於這個成語有了全新的認識。 這句話的典故，由來還真是三國演義。 也真是指呂布。 同樣的，在三國演義中也有一個猛張飛，普遍的被認為有勇無謀。 也普遍的被翻案。 略懂三國的人，未必同意張飛是什麼桃園派書畫雙全大家。 但多少會認同，粗中帶細，更適合張飛此人。 而在各種戲劇跟衍生作品中，楚漢相爭的樊噲，向來也被當作張飛的原型。 司馬遷筆下的樊噲，是有勇無謀的屠狗莽夫嗎？ 在我們熟悉的「鴻門宴」故事中，樊噲不但顯示出過人的勇氣與武力。 更對項羽曉以大義。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句清末流行語，正正出自樊噲之口。 要知道，項羽本身是讀書人。 「大義」對劉邦沒有意義，對項羽可是有用得不得了。 樊噲到底是智勇雙全，還是無謀武夫？ 司馬遷自稱，有找到樊噲的孫子進行訪談。 所以樊噲的傳記，比起其他劉邦軍將領，多了許許多多的獵頭記錄。 不是挖角人才的獵頭，完全就是物理上的獵頭。 碭東之戰，斬首十五級，賜爵國大夫。 濮陽之戰，攻城先登，斬首二十三級，賜爵列大夫。 破李由軍，斬首十六級，賜上閒爵 成武之戰，斬首十四級，捕虜十一人，賜爵五大夫。 開封北戰，卻敵先登，斬候一人，首六十八級，捕虜二十七人，賜爵卿。 宛陵之戰，先登，斬首八級，捕虜四十四人，賜爵封號賢成君。 酈之戰，斬首二十四級，捕虜四十人，賜重封。 攻武關，至霸上，斬都尉一人，首十級，捕虜百四十六人，降卒二千九百人。 除了各種斬首記錄外，樊噲一生人還屠過兩次城。 絕大部分的將領，一輩子都不會屠一次。 樊噲從一開始就是劉邦非常親信的隨從。 更是劉邦等人落草為寇時，負責聯繫山賊劉邦與官員蕭何的重要角色。 樊噲，絕對是一個辦事仔細可靠的人物。 不過也由於過度親信，樊噲實際上的功能，跟典韋許褚更像。 在絕大部分的前期戰役中，樊噲都是待在劉邦身邊。 「張良曰：『沛公參乘樊噲。』」 這個狀況，在劉邦軍出漢中的時候有了些變化。 在封存秦室財寶，與鴻門大宴中，樊噲跟張良一鼻孔出氣，展現了他的智慧。 劉邦受封漢王，樊噲也跟曹參等人一樣，得了列侯的爵位。 平定三秦的戰爭，樊噲就跟著韓信曹參們打了先鋒，取得正式的將軍職位。 當劉邦率領聯軍直撲彭城時，樊噲也跟幾位大將軍一樣，獨力在討平周邊，給劉邦掠陣。 韓信突入最深處，與項羽本軍對峙，以至於戰果反而沒有在相對後方的樊噲來得亮眼。 劉邦被項羽大敗後，樊噲更是第一時間帶兵回到滎陽，被大加封賞。 在楚漢相爭的僵持期間，樊噲可說是堅守用的第一大將。 戰功彪炳的樊噲，在後來的漢朝初期叛亂中，更是大顯神威。 然而，隨著樊噲越來越強大，劉邦對他也越來越是猜忌。 因為樊噲自保的方式，跟別人不同。 他不相信空頭忠義。 樊噲娶了呂后的妹妹呂須為妻。 在楚漢相爭的時候，樊噲還是劉邦最親信的將領。 當時劉邦生病，只讓一個宦官負責傳話，樊噲就率領諸將衝進去，跟劉邦說：「難道你不知道趙高的故事嗎？」 可到項羽死後，幾個老兄弟接連叛亂，樊噲在平定盧綰之亂時，就有人跟劉邦說樊噲跟呂氏結黨。 劉邦立刻下令要陳平跟周勃去殺了樊噲，接管部隊。 還好陳平很懂，要是今天他真的聽命殺樊噲，明天劉邦不拿這個當罪名殺他，呂后也不會放他甘休。 因而跟樊噲商議，要他自行回京請罪。 結果樊噲還沒回到長安，劉邦就駕崩了。 呂后當道，當然是無罪開釋妹夫。 但樊噲的老婆呂須，因此恨上了陳平。 跟姐姐告狀說，陳平一天到晚不作事，專門喝酒撩妹子。 這一段非得原文呈現一下不可。 陳平聞，日益甚。呂太后聞之，私獨喜。面質呂媭於陳平曰：「鄙語曰『兒婦人口不可用』，顧君與我何如耳。無畏呂媭之讒也。」 陳平聽說呂須這樣告他，他就更用力的喝酒撩妹。 呂后……在喜什麼？ 更把呂須跟陳平都叫來說：「你跟我怎樣，不用怕呂須亂講。」 只翻字面有沒有覺得可怕得不得了？ 在沒有時光機的前提下，陳平自從呂后干政，也是始終都表現出對呂后的支持。 當時陳平為右丞相，左丞相則是審食其。 審先生更是呂后寵「幸」的舍人出身。 整體看起來，根本陳平和呂后有一腿啊。 不過今天的主角是樊噲。 後來，匈奴單于寫信來撩呂后，呂后大怒。 身為上將軍的樊噲立刻站出來：「給我十萬兵馬，我去掃蕩匈奴！」 其他將軍也很懂得看風向，都在那邊好啊好啊，打爆匈奴。 只有季布說：「殺了樊噲吧。高祖當年四十萬兵馬都被匈奴打敗，現在樊噲說十萬就夠，這不是欺君嗎？當年秦朝就是在跟胡人作戰，導致國內空虛。樊噲要求再對匈奴開戰，是想毀我大漢江山吧。」 朝中大臣全部驚呆了。 指責季布嗎？他說得很有道理啊。 指責樊噲嗎？ 看看呂后的臉色先吧。 呂后也不是蠢材，這麼簡單一對比，當然也知道匈奴惹不起。 一甩袖子就結束了這個回合。 從此朝廷不再商議攻打匈奴。 漢惠帝六年，樊噲過世。兒子樊伉繼承舞陽侯爵位，實際聽從母親呂須的吩咐。 呂后過世後，七國之亂起，諸呂並誅，呂須跟樊伉也難逃一死。 幾個月後，漢文帝繼位，找來樊噲庶子接任舞陽侯。 最後一任舞陽侯，叫作樊他廣，是樊噲的孫子。 被府裡的舍人上書告御狀，說樊他廣並非樊噲庶子親生，不應繼爵。 當時，樊他廣只有六歲，舞陽侯爵就此廢除。 數十年後，司馬遷找到了樊他廣，留下了樊噲的早年事蹟。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這是明代的句子。 在周朝，禮記說狗肉可是宗廟大禮的一道。 春秋戰國時代，也有狗肉比豬肉更加貴重的記錄。 比較明顯的可以找到，宋徽宗因為自己本命屬狗，所以才禁止屠狗業。 狗在先秦時代，其實算是滿貴重的動物，兩漢基本上也是。 但在史記裡面，狗屠用起來還頗是小混混的代名詞。 樊噲是「以屠狗為事」，後來的漢書、後漢書也都沿用這句，並沒有改成狗屠。 事實上，樊噲長得兇猛，是不爭的事實。 可那跟他的出身沒有任何關係。 相反的，短短的樊噲傳中，你就可以找到三個他學識豐富的案例。 相比之下，曹參還比樊噲來得不學無術呢。 所以我其實比較傾向，樊噲不是小屠夫，而是販賣狗肉的商人。 商人雖是很低下的社會階層，但他們具有財力，比起農夫工人，更有受到教育的空間。 特別秦朝在短短十年中，進行過思想清洗的動作。 除了隱士之外，家裡沒有點錢，跟官府沒點關係的人，很難能保存典籍。 樊噲就算是個混混，也是董卓劉備這種有文化的混混。 司馬遷曾經造訪沛郡豐城，找到了蕭何、曹參、夏侯嬰，以及樊噲的故居。 前面三個人，都是公務員。 在這四個劉邦初期小夥伴中，樊噲是唯一非官員出身的。 其他更多平民出身的同伴，哪裡還找得到他們的出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