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開始－４

　　十二月底，天氣終於因為這幾天來襲的寒流而轉冷，由於制服外套本來就沒有禦寒功能，女學生們終於能穿上實際上是拿來互相展現和比較的私服外套。

　　因為頻繁的社團活動，我已經兩週沒有到科任辦公室報到了。

　　那天我頭頂的大手溫度早已消逝，現在正吹著這寒風刺骨在操場上偷懶，光看著我的同學們認真打球的模樣就覺得疲憊，雖然雙手插著口袋站在一旁凍得發抖，我也不願跟著體育老師的哨聲下場運動。

　　終於忍受完四十分鐘的冷風鞭笞，接下來就是愉快的午休時間了。我搓搓雙手，和同學們一同收拾散落在各處的排球。由於和另一位同學一起被排到負責將這一大籃排球送回器材室的工作，我再偷懶也得完成這輪替的差事。

　　就在即將抵達器材室時，我抓著籃子一邊的手已經凍僵，呈現失血的白，明明那太陽如此刺眼卻一點作用也沒有。

　　「還好嗎？」背後突然傳來的關心，不是來自任何一位同學，低沉卻開朗的聲音越來越靠近「我來幫忙吧，雖然只剩幾步路而已。」

　　身旁的同班同學由於紀允的加入，表現得比我還要興奮。反而我是驚喜和錯愕交雜著，這段時間除了上課時他會跟著跟任的老師一起到班上，沒有其他相處時間。

　　他在我身後單手提起我們手上的黑色大籃子，減輕了幾乎所有的重量，讓我能夠分神去感受這有點陌生卻非常想念的距離。

　　「今天是聖誕節吧？女孩子最愛過的節日。」

　　我和紀允一同穿越操場走回辦公大樓，他左手抱著兩本教科書和一份考卷，右手則往口袋裡掏出一個暖暖包再放進我手裡。

　　話說聖誕節，學校也沒有裝飾聖誕樹或是舉辦交換禮物之類的聖誕節活動，要不是被提醒，我也幾乎要忘了這節日的存在；雖然思凌昨天有說叫我要準備禮物，但她到現在還沒出現，大概也是忘記這件事了。

　　「怎麼了？你要帶我去哪裡看聖誕樹嗎？」

　　「沒有啦......哈哈......老師要帶學生去看聖誕樹，應該會要像校外教學那樣一整群帶去的吧？只有妳的話，不行喔。」

　　我低頭數著我們倆的步伐，一、二、一、二......果然，我這種小女生崇拜老師的心態，是如此天真，還帶著一絲期待，自以為是哪個老師最重視的學生呢。隔壁班的那個誰，也是像我一樣帶著這種心情喜歡著另一位實習老師的吧？真可笑。

　　再一個月，他也要結束實習離開了，再一個月。

　　這時的我肯定不會想到，這被自己稱作可笑的心情竟然能維持好幾年，甚至在回想起來，還會像這時刻一樣擁有這天真的妄想，妄想自己是他最珍視的人。

　　一件大衣突然裹住我的整個上半身，我在驚嚇中發覺身上是他剛才還穿著的純白內刷毛風衣外套。

　　「等......等一下！」我向前彎身抽離那放上我肩膀的保暖布料。

　　操場耶，我們應該是站在操場中央這大庭廣眾的地方沒錯吧？

　　「聖誕節過完要還我，我只想當一天的聖誕老人，而且我怕冷。」紀允似乎也想起了這危險的情況，雖然也許是我自作多情也不一定，可他迅速將白色外套摺好，塞進我懷裡，沒有多看我一眼地快步向前離去「快回教室吃飯，太冷了。」

　　緊緊捧住手中摺得方正的聖誕禮物，我也快步奔回教室。

　　裹著帶有他味道的防風外套，外層再套上制服外套藏匿著，不知是害怕被老師或同學發現，還是單純想獨佔這唯一、特別的待遇。我又再次將臉縮進外套領子裡感受著。

　　「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吧？是嘛？」思凌用力地拍了我的背，隔著兩層外套的身體依然發疼「聖誕禮物。」

　　「咦？什......什麼？」我總是覺得思凌能夠看穿我的心，有時甚至覺得她會通靈，但我很確定她到剛才為止應該都不知道我今天發生的任何事。該不會是用透視能力看見我制服外套裡那件不合大小的白色外套了吧？不過它的確是大件到超出了外層的衣襬，露出白色一圈。

　　她又再次坐到我前方的座位，要不是我前面的同學也總是跑到別的班級去找朋友，我看我的桌面應該會淪落成霸道思凌的王位。

　　「聖誕禮物啊，妳忘了準備所以覺得我沒來找妳，逃過一劫了對吧？」她其實也忘記了，但卻理所當然的先檢討連聖誕節這日子也沒記得的我。

　　我笑了笑，分給她一顆當作飯後甜點的金莎巧克力。

　　藏在白色風衣外套口袋的金莎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