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強烈感受的人總不擅長觀察,女孩有著強烈感受,男孩善於觀察。
兩人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培養出了一種默契,然而他們卻又是完全不一樣的個體。
那天他們坐在咖啡館,有段時間兩人都沒說話,就只是互相對視,兩個不熟悉的人第一天相遇就能忍受彼此安靜,感受空氣中的氛圍。在法國,咖啡館就是無止境的對話聲、服務生走動的聲音、義式咖啡機啟動的聲音、餐具碰撞的聲音……
他們兩人靜止在這個空間裡,彷彿認識了一輩子。
男孩和她討論著浪漫主義,他們兩人都是屬於脆弱敏感的人,讀過許多浪漫主義的著作,只是那時她還不知道。他們說著盧梭的思想,女孩為了盧梭而讀法律。
三十歲之後的他,稱為男人。在兩人沒聯絡的期間女人無法憑空準確的描繪出男人的五官,她記得男人深色的眼球、濃密的眉毛與睫毛,那個她曾用手指畫過的他的眉毛,男人的鼻子是高挺的,他的嘴唇很「摩洛哥」……女人記得當她碰觸他每個部位的感受,卻拼湊不出男人完整的臉。
人們喜歡說他是「阿拉伯男孩」,但所有的阿拉伯人都看不出來那些異教徒在他們身上看到的特徵。「你曉得的,我從來沒覺得自己阿拉伯。就好像所謂黑人特質,只存在於白人的目光裡」——《異鄉人-翻案調查》,女孩也討厭別人就說他是阿拉伯人,她愛的是那個和她共享回憶和秘密的人。
她喜歡他親她的方式,還有他擁抱她的方式。男人原來很清瘦,幾年後他更消瘦了——好像是法國人獨有的身材,女孩曾說:只有法國男人能以苗條形容。清瘦卻不變態。那時他生活驟變,產生極大的壓力,女人還是喜歡男人的擁抱。
男人抱著她,總像是要把她吸收進去他身體,兩人清瘦的身形在擁抱時,身體更接近,能感受到彼此的骨頭碰觸到,也能明顯聽到對方的心跳。
男孩曾說:「你知道的,我們都不想再和其他人擁有這樣的關係。」那不是對她的承諾,而是他在自我解讀兩人的關係。
但她再也想不起來男孩當時和她說話的表情,如果能重來一次,她會更細心的觀察男孩的臉部肌肉。或許之後發生了那些事情就不會這麼毫無預備,如果她能從男孩回應她時的挑眉毛角度看出一絲猶豫?或是從男孩不講話時關注看她的表情中發現他眼神中的憂鬱? 閉上眼睛看到的都是他開朗的笑容。她不確定男孩或之後的男人什麼時候遲疑或者憂鬱,但是她後悔當初自己沒有仔細觀察,才在事情發生後感到如此震驚,也許是有跡可循的,還是她從來就不瞭解他。 承認自己接收錯誤的情感訊息,比愛上不該愛的人還要糟糕,如果對方是個糟糕的人,這樣就不會是她的錯,但如果他是個很完美的好人呢?
假使他們之間因為任何因素而無法在一起,女人在心中默默希望是因為男人的人格問題導致他們無法維持這段遠距離感情,而並非男人不再愛她。她有很多身為女性的驕傲或者說虛榮,就是無法忍受任何一個男人不愛她、離開她。 她總算是理解為什麼有那麼多過氣女明星及通告藝人上節目控訴自己的前任丈夫或前男友有多爛,這麼一來,感情中出現裂痕都是那些爛男人造成的,而非這些女人不值得愛!
「我值得被愛嗎?」女人經常思考這個問題。
她知道自己對感情並不專一,對工作也是,原本做得好好的工作,老闆很慷慨、同事很友善,她也喜歡工作內容,但某天有獵人頭找到她,一聽到工作更有趣、薪水更高,她就拋棄了一起奮鬥的老闆與同事。 既然自己不專一,要怎麼期待得到自己想要的感情?
曾經有另一個男人喜歡她,女人說告訴他,自己並不完美,甚至有很多缺點。「不要喜歡我了,我是個不夠好的人。」女人這麼說,可是那個男人卻說,如果神允許他愛上她,代表她是值得被愛的。 為什麼這個男人如此單純?女人也相信神,但她自知不是個好信徒。 因此,神可能並不恩待她,女人如此愛男人就不會是神所允許的。可是她還是有些懷疑,假設自己剛好是神喜歡的人,那麼她和他之間的感情不順利或許就是因為男人並不值得她愛。 神不允許她和他在一起。
若是這樣,就不需要再祈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