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寫作】貓

半夜裡，床頭櫃上不停震動的手機，把我從睡夢中叫醒。

「問你喔。」我心不甘情不願的接起電話，她完全沒給我出聲抗議的機會，劈頭就問，「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奇怪的人？」

「大半夜不睡覺卻打電話來問我這種問題。」我瞄了一眼鬧鐘，時針停在四和五之間，「妳覺得奇不奇怪？」

「沒辦法啊，誰叫貓是夜行性的動物。」我可以想像她聳聳肩，一臉真心感到無可奈何的表情。

她經常說自己是貓，而她也的確像貓。

她有貓的聰慧靈巧，也有貓的慵懶貪睡；有貓的調皮任性，也有貓的冷靜細膩。

認識她的時間長了，每次看到她對喜歡的事情著迷的廢寢忘食，對沒興趣的事卻可以視而不見的像是未曾發生。

我總感覺像是看到一隻追著毛球玩得不亦樂乎，而把整個世界拋諸腦後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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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突然想到要問我這個？」我從床上坐了起來，暗自祈禱著明天能有精神上班。

「因為半夜很適合自我檢討，然後我檢討到一半，覺得需要你的意見。」

果然是個非常符合她個人風格的理由。

「原來妳也有想檢討改進的時候？」以她平常隨心所欲的程度，確實沒有一絲在乎形象的樣子。

「我又沒說我要改進。」她說得理所當然，「只是想知道而已。」

「好吧。」我嘆了口氣，「妳還記不記得，我們在捷運站門口打牌的那次?」

「這種事情怎樣都不可能忘記吧。」她的聲音帶著笑意。

那天，我不過是聊天時隨口說到對自己的牌技挺有自信的，沒想到就此激起她滿滿的鬥志，說什麼也要和我一較高下。後來實在找不到適合玩牌的地方，她便拉著我在捷運站門口席地而坐，就這麼發起牌，玩了起來。

「還有妳要我帶棋盤去麥當勞找妳下圍棋的那次？」我接著問，她嗯了一聲表示記得，「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

「我知道。」她說完又笑了起來。

「我人生中所有的荒謬事，幾乎都是拜妳所賜。」我用強調的語氣說。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我怎麼覺得，你其實也蠻樂在其中的吧？」她問，我不置可否的笑了幾聲。

常有人說，狗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牠們似乎天生適於被馴養。

貓不一樣，牠們生性獨來獨往、冷漠淡然，既不討好，也不迎合，始終如一的維持著牠們的驕傲和從容。

貓是這樣的，即便擁有各種不討人喜歡的特質，卻仍舊有一群死忠的貓奴心甘情願的服侍著。

而她也差不多是這樣，總是帶點白目的瘋狂，不時興起的異想天開，雖然常讓我忍不住翻起白眼，但也始終是我為數不多的摯友之一。

「所以，如果妳是個奇怪的人，那我應該也不太正常。」

我想，這應該算是屬於我們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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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老實說，你會陪我這樣瘋瘋癲癲的，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吧？」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她突然這麼問。

「什麼原因？」我心裡有數，應該又會是個讓我無言以對的答案。

「當然是因為我很可愛啊！」她在笑聲裡掛上電話。

窗戶外面，遙遠的天邊，隱隱透出一絲微光。

天亮了，貓會繼續輕踏起自由散漫的步伐，探索著眼前這個，彷彿與之無關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