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7-01|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話聊齋渡疫情:象

看到這個字,腦中浮起的竟是四個字「恍如隔世」。曾有一段時間,這動物名列我的最愛書籤列前三名,因為棒球,黃色的那支隊伍,那時有如魔力召喚吧,情緒被賽局和選手表現牽動著,乃至別人問我年度願望時,甚至曾脫口而出「總冠軍」,加油加得很高調,哭笑與共,像在懸崖邊昂首的愚者,每天盯著球隊的勝率,和球友酸酸罵罵,現在想來仍是過癮的事。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喜歡的那個球員引退之後,我好像也正式移除球迷身份,所以我到底是喜歡人,還是喜歡棒球呢?
扯遠了,今天要分享的跟象有關,有時會不曉得我到底在讀《聊齋》,還是在看《我鐘樓上的野獸》(動物保育作家杜瑞爾的動物園實習生涯記錄,很好看),連續翻了三篇都跟動物有關,那時是十七世紀,人類與動物是生活在一起的,蛇、狐狸、鱷魚、老鷹、虎跟人一樣,都在自然之中,村莊與城鎮也包納在整個山水體系中,是大環境的一部份,人會害怕,會想驅逐牠們,但不會認為牠們不該活在那裡,這樣想來,書中描寫的妖怪越多,就越說明了彼時生物多樣性的地球健康狀態,現在我們只能寫人或貓或狗了。
這個故事是一個獵人說的,他有天帶著弓箭入山,手氣不太好,奔踏了半天只抓到兩隻野兔,心想也許今日不宜狩獵,吃完飯糰早點返家吧,不料就這麼倚著石壁睡著了。迷迷糊糊間,他見到一頭灰撲雄壯的象走近,長而韌的鼻朝著他亂點,接著竟把他像包金針菇肉捲那樣捲起,「死定,今天是什麼鬼日子,衰爆!」他哀嚎想掙脫,無奈象鼻捲得更緊,溫熱的獸風呼呼搧溢,他的人生跑馬燈開始跳出過去獵捕過的動物的足印與血跡。
然而這頭健壯的大象沒有害人之心,牠把獵人輕輕放在一棵直聳入天的大樹下,「嗯啊呴~」「恩啊呴~」捲他的象朝他叫了兩聲,還點了一次頭,隨後五六隻體型不等的象從森林四方走出,把他團團圍住,且看似都在對他點頭,最前面那隻的前腳還屈抱,宛若跪姿,牠以象鼻指指獵人,又比比樹梢,點點獵人的腳,又朝上往樹幹畫圈,獵人聽不懂,後面的象群嘶嘶叫嚷,厚實的足掌怦怦踩地,同時把象鼻向上指,好像正進行森林的祈禱,「喔,要我上去喔?」獵人問,大象慎重的擺動大耳朵,還有象捲起他背囊的箭遞到他手上。獵人借助象背往上爬到樹冠頂端,啊,視野真好,林子裡的動態都看得清楚,下次他打獵他想上樹等待,不過,這群大象到底想幹嘛?他楞楞不知所措。
不多久,樹下的象群開始躁動,不安的晃來移去,呴呴低鳴著,原來,一隻頭上長角尾巴撩捲雲的超巨大獅子猛猛烈烈的亮出身軀來,大象們戰慄踏步,卻不逃走,好幾隻小象抬頭望著他,原來是這麼回事!獵人抽出箭矢朝大獅子射去,第一發,削過牠濃密的鬃毛,第二發劃過牠的尾巴,「吼」獅子昂起利爪就要撲向一隻小象,大象以身體去擋,不中,但獅子更狂躁暴虐,想逼大象四散,樹上的獵人半趴掛著,腳不住地也跟著樹一併發抖,「象神啊,我只剩這一箭了。」他喃喃祝禱,大概使出了象之呼吸全集中吧,這箭發出竟穿透獅頭,一擊斃命。
哇嗚喔~哇嗚喔~他聽懂了,這是底下大象們歡欣的聲音,群象接他下來,好像迎神,之前捲他的那隻以鼻子挾捏他的衣角,略伏低,好讓他爬上去,「要載我嗎?」群象點頭,紛紛擺動大耳致意,獵人不知如何表述心底的感動,「真是個好日子。」 大象送他到入山口,再次點了頭,轉身即不見影。
獵人這才想起今天打的野兔還在山裡,但背囊卻是沉沉,一看,裡頭裝滿了毛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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