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稱霍亂,或者禍亂……沒有人這樣說的。 中國歷史上,有過許許多多次的叛亂,更有許多次是所謂的「胎死腹中」。
就是根本沒有發動叛亂,只是因為某個「汙點證人」告發了叛亂團體,讓帝皇能夠將他們一網打盡。 黃巾之亂是一個極好的例子,告訴我們真正的叛亂是什麼樣子。
就是即使有大部分的人被朝廷抓到了,殺掉了,這場叛亂還是會發生。 甚至就算老大張角哥哥死了,這場叛亂還是不會平息。 秦末之亂也是一樣的。
像這種野火燎原式的民變,是當官當帝王的人最害怕的事情。 西漢的皇帝像是有祖訓一樣,惹王惹番,就是不敢惹老百姓。 相比之下,霍氏之亂的性質,比較接近「胎死腹中」的類型。 浪漫派的人會說,這場禍亂源自於許皇后之死。
尊重史料的人會說,漢宣帝早就打算從霍氏手中取回政權。
陰謀論如我說,一切的開端是張安世。 其實不用分誰對誰錯,層層疊起來就可以了。 早在漢昭帝末年,皇帝就預備了魏相這顆棋子。 漢宣帝跟漢昭帝之間的親屬關係,算是十分薄弱。
即使漢昭帝暗藏遺詔,要繼承者消滅霍光一族……誰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 一開始只是張安世想要取代霍光。
這不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而是兩個家族的事。 魏相完成了這個任務。
但魏相沒有選擇忠於張安世,他選擇了漢宣帝。 就權力角度說,歸於張安世,就是兩人之下,萬人之上。
幫漢宣帝連張安世一起收拾了,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就忠誠角度而言:魏相很可能也不知道,昭宣二帝的身世有什麼問題。或許也是沒有問題。
但他絕對知道,漢昭帝為了他跟霍光拔過河。
忠君護國,挺漢宣帝到底,也符合當時的價值觀。 而轉折點真的可能是許皇后之死。 其實霍光過世,漢宣帝就已親政。
透過御史大夫魏相的操作,更是架空了霍氏各大要員。 漢宣帝的政權回歸,張安世大富大貴。
如果許皇后沒有死,事情真的很可能到這邊就停止了。 衛青當年的權力雖然沒有後來的霍光大,但兩人在朝廷的勢力版圖卻是差相彷彿。 我想說的是,西漢政爭在此之前,根本沒有鬥到這麼血流成河的地步。
除了巫蠱之禍。 許皇后如果沒有死,許氏為皇后外戚,史家為太后外戚,結案。
但許皇后死了。 新皇后是霍成君。 外戚狀況,再次回到了巫蠱之禍時代的三足鼎立。 對太后派來說,富貴不能久長,找個好坑蹲著就行了。
但對皇后派而言,展望的是太子。 巫蠱之禍正是因著太子之位的爭奪而展開。 本始四年,霍成君當上皇后。
原本霍家接下來只要等霍成君生出兒子,立為太子,那就沒事了。 但霍光一死,漢宣帝不但讓許平君的父親封侯,更立其子為太子。
那就是全面開戰的意思。 沒錯,霍光死後的勢力抽換,原本已經達成目的。
但漢宣帝明顯為了許皇后,要跟霍家不死不休! 霍家這邊,面對漢宣帝一步步的收網,定下的計劃就是「后宮反擊」。 不只皇后霍成君是他們的親戚,上官皇太后也還活得好好的呢。
她可是比漢宣帝小了三四歲,地節四年時,差不多就是個二十四五歲的女孩兒。 當時,霍雲的「舅」李竟,有個好朋友張赦來找他,商量先以太后詔令,除去魏相跟許廣漢。
一旦相權拔除,又誅滅許氏大家長,那皇帝還不是依太后搓圓捏扁? 這就是漢代套路。 然而,卻有個路人甲告發了張赦。
廷尉派出執金吾要逮捕張赦,霍氏緊張萬分,只能請太后下詔制止。 看似逃過一劫,但讓霍家更緊張了。 「現在他們還把太后放在眼裡,但這件事跟許后之死,早晚要傳到皇上耳中……陛下雖寬仁,但魏相可不是好相與的,我們應該要先發制人。」
霍家把女眷們找回來,再請她們回去通知自己的丈夫。 不知是霍家女兒超級多?還是女子聚會比較不顯眼。
畢竟沒事一堆朝廷命官富豪大族在這邊碰頭,又來個路人乙告發也是挺糗。 結果誰想到,太后阻止了執金吾逮捕張赦,一轉頭他們又去抓了李竟。
李竟被舉發的罪名是,跟諸侯王往來。
而證詞之中,提到了霍氏。 在金日磾的子孫,金安跟金賞的建議下,霍山霍雲完全被排除在宿尉之外。 但其他像是馮子都犯法,霍光的女兒在長樂宮失了禮數,漢宣帝都輕輕放下。
至於霍家人做了些什麼夢,看到什麼大老鼠貓頭鷹這種預兆我們就跳過吧。 總之,大家亂成一團的時候,霍山終於看見了黑暗中的一點光明。
「丞相擅減宗廟羔、菟、杀,可以此罪也。」 我們可以告魏相擅自減少宗廟的祭品! 於是大家決定,首先讓上官皇太后邀請漢宣帝的外祖母,王老太太博平君來辦酒宴。
邀請魏相跟許廣漢等重臣,在宴席上持太后詔令,將他們斬殺。
然後以太后之名,廢漢宣帝,立霍禹! 喔,這段應該是假的。
首先這計劃跟當年霍光陷上官桀等人入罪,一模沒有兩樣。
再者,霍禹憑什麼當漢朝皇帝? 為什麼會如此千瘡百孔? 我們先繼續往下看。 漢宣帝先發制人……不是抓人,是把霍雲,任宣都發配邊疆。
霍雲被派到遼東當太守去了。 霍山也被檢舉有傳遞密函。
身為大家長的霍顯,立刻上書願獻上宅邸,好馬千匹來贖霍山的罪。 但是來不及了。
霍山的密函被搜出,罪證確鑿。 一直以來容忍退讓的漢宣帝,殺光了霍氏,更株連其親家,只有霍成君得免,但廢處冷宮。
「會事發覺,雲、山、明友自殺,顯、禹、廣漢等捕得。禹要斬,顯及諸女昆弟皆棄市。唯獨霍后廢處昭臺宮。與霍氏相連坐誅滅者數千家。」 漢宣帝剛即位的時候,去拜劉邦廟,霍光從驂乘--陪坐在右後方這樣。
漢宣帝後來跟人家說,霍光太有威嚴,讓他覺得如芒刺在背。 霍氏之亂結束後,民間就流傳這麼一句:「威震主者不畜,霍氏之禍萌於驂乘。」 好的,其實很明白一件事,最後就是有人偽造書信放在霍山家中,坐實了霍家的酒宴之計。
與其說漢宣帝前面都在忍讓,不如說他一直在等待給霍家一刀斃命的證據。 但是等不到。 為什麼非發動不可?我想當年九月,漢宣帝下的詔有些線索。
「今年郡國頗被水災,已振貸。」 霍家是七月除的。
水患一般論,在夏季降雨量大的時候容易發生,也就是五六七月。 漢宣帝如果這時候放下霍家,先去處理災禍,很可能就會被反咬了。 ……注意了,我只有說最後霍家的「鴻門宴」之計是假。
他們串連太后意圖不軌,可信度仍是很高的。 尤其魏相平時可能沒什麼問題,但賑災處理這些,難保下面不會有什麼紕漏,就給了霍家告發的缺口。
而如果處理得不好,那些封國王侯一生起氣來,響應霍家:不管是政治響應還是軍事響應,對漢宣帝來說都是大大的麻煩。 這只是一個片面的線索,或許更多答案,藏在其他不同的地方。 不論如何,漢宣帝看起來是重振皇權成功了。
從漢武帝過世至今,也已二十有三年。 真正的孝宣中興,現在,才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