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8-12|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篇章開始

    8月20日我們就要去澎湖了,媽媽我這時候開始有了奇怪的感覺,倒也不是不願意放手,但就是心有點慌;畢竟這孩子我們朝夕相處了16年,現在一朝要從身邊離開,總覺得哪裡怪。
    有經驗的媽媽朋友跟我說,年紀輕的時候出去歷練是好的,就算受傷也復原比較快,年紀越大其實會越經不起挑戰,這道理我也是懂得,或許是半獸人國中那段歷程讓我心有餘悸,可能就是怕,怕他出了甚麼問題,自己不能像現在這樣睡衣也不換,拿了車鑰匙,啪一下就開車出去處理,現在要處理要坐車坐飛機的,遠水就不了近火,所以想到就有點怕。
    半獸人小學念的深溝國小,是一間一個年級只有一班,一班通常不超過15名學童的小校,所以老師跟學生關係很緊密也很放鬆,針對每個孩子的特質,老師們能更有餘裕的去發掘或啟發;像半獸人吧,老師都很疼愛他,甚至還發現他在朗讀上的能力,106年的時候,半獸人就代表學校參加員山鄉語文競賽的國小朗讀項目,並居然在該項目拿到鄉裡第一名,這讓我們大吃一驚,因為在家裡我們從來沒有訓練過他朗讀甚麼的,應該說,我們根本不知道他有朗讀這項技能。
    但到了國中,那是一個完全不一樣學風的學校,非常嚴格跟嚴厲,本來我是想讓半獸人受管束一下,不要那麼野,卻沒想到卻讓他因此而受了傷。
    半獸人跟我都是散漫不拘的個性,在國小時,老師也知道,所以自然對半獸人就沒有要求太多,但國中就不同了,時間內某個回條沒交回去,半獸人就會被臭罵一頓,半獸人唯唯諾諾說是媽媽弄不見了,但老師聽了卻罵得更兇,說他不負責,自己的東西自己要保管好,不能推給別人。
    我看半獸人紅著眼眶這樣跟我說,我還真是不能理解,不過就一張回條,而且那些回條報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我不懂這是要為難孩子,還是要為難家長;學校大概不知道,半獸人國小時,我還曾把他整個書包弄不見過,結果是好心的路人幫忙撿到學校去,我們才拾了回來。我問半獸人回條不能補嗎?還是直接跟老師說我們同意或不同意這樣?半獸人說不行。
    於是,作業遲交、回條不見、頭髮沒在時間內剪好、大頭照沒在時間內交出,都讓半獸人不斷被叫到學務處還教務處臭罵,為著這事我不斷跑學校,但學校很堅持,認為規矩就是這樣,只因你一人破壞規矩,那對守規矩的同學不公平,對老師跟學校作業上也造成麻煩,主任甚至說,學校的校風就是這樣,如果我們適應不了,那轉學也是一個選項。這些話讓我既憤怒又無言以對,於是我們帶半獸人去掛了青少年心智科,讓醫生跟心理師用檢測,去證明他是亞斯伯格症,希望學校能稍稍寬容一點。然而學校說,他們是自閉症的教育示範學校,照以往的經驗,學校不認為半獸人有亞斯伯格症,這個說法連醫生都吃驚了,醫生微微笑說,哪個老師說的,讓他來幫我看診好了。
    這些情況,讓我開始萌生讓半獸人離開現在這個學校環境的念頭,而念頭還未成行,半獸人就又在一次責罵中,激動到過度換氣導致幾乎休克。有很多人勸我告學校,但我想了又想,決定還是作罷,若以學校的立場來說,半獸人的確是不受教的,半獸人媽媽也是不受教的,與其硬要學校改變,不如我們家長自己把孩子帶回家,一起不受教的自己教,於是,半獸人從國二下學期,開始了自學的生涯。
    國三面臨高中的選擇,我跟半獸人說,要繼續自學也是可以,但半獸人說,他想回到學校,想去離島的學校,真實去到海島或海邊生活。我不知道他何時有了這樣的想法,我們知道他喜歡海,知道他愛在海邊採集捕捉,但沒想到他已經有了想在海邊生活的想法,並打算在國中畢業後就去實行,我問他確定嗎?要回到學校去?半獸人點點頭,很堅定的說是。
    於是後續,就開啟了之前那些種種的準備工作。
    20號我跟半獸人會先行離開宜蘭,我們要開車南下到高雄坐台華輪,女兒鳳梨跟先生則坐23號的飛機到澎湖;坐船是因為家裡的一輛小車也要過去,車上會載著熱水器,半獸人的棉被,衣服,書,電腦等等。
    23號的船,提早開車除了是想慢慢開之外,也想跟半獸人獨處聊聊,畢竟之後,能再母子一起單獨旅行的機會,應該也是越來越少了,半獸人對這樣的的安排,沒有甚麼異議,所以不滿兩星期,半獸人就要離開宜蘭了。
    本來中途有考慮是否要去台中探望阿公阿嬤,但之前電話打過去,公婆覺得我們是不是因為半獸人麻煩,所以才把他流放到外島,映空解釋半天也聽不進去,所以想想還是算了。既然如此,我們打算改變行程從東部花蓮台東下去,然後走屏東到高雄,這條路從來沒走過,跟半獸人之後的人生旅程一樣,也是從來沒走過,用這樣的行程規劃,開啟他的澎湖就學生活,或許也是不錯的篇章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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