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17|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陪你一場Papak Waqa

過中霸坪後翻上稜線,見到大小霸/二零二一年十月/崎路
過中霸坪後翻上稜線,見到大小霸/二零二一年十月/崎路
  在中霸坪下大背包,掏出早晨收起的濕帳篷鋪開來曬,我們接著輕裝緩上,大霸與小霸尖山並列出現在眼前。終於親臨此景,巨大寬碩的大霸跟著小而尖銳的小霸,這個已被大量反覆勾勒標誌一樣的存在。驚嘆過後我們輕快向南登上了稜線,一重重長方形的鐵梯柵門裝不下後面的大霸山體。陽光從左側照下,勾勒出大霸的北面,山岩迎面挺胸,驕傲地向上昂首。
  沿著路徑從西側走上霸基,我們走進高聳岩壁下的陰影裡。摸著陰涼的方形凹凸石塊,抬頭望頭頂,岩壁接著藍天。霸頂原來這麼高這麼遠,水滴從天上摔到臉上。
  過了霸基,我們沿著稜線鑽進鑽出樹林,見到了小霸尖山。地基不大卻十分高聳,得雙手攀岩而上。回頭望,由西往東看大霸是另一種形狀。不尖銳,露出鈍圓和緩的霸頂,南面被陽光照耀。
  不同於已經十分熟悉的北面角度,這是我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大霸尖山。大霸是尖的嗎?是方的嗎?過往從遠方辨識大霸,總是尋找著桶狀或是方塊的形狀。但從這裡看,大霸變得不全是尖的卻也不全是方的了。
從小霸尖山望向大霸尖山/二零二一年十月/崎路
  你到底是什麼樣子呢?我從你跟前經過,我仰望、我觸碰你、我聆聽你。但直到我走遠,直到攀高一看,才發現我親近的不過是你小小一部分。陽光照在南面,我看見了從沒見過的樣貌。不再垂直的岩壁、被樹林包覆住的肩膀、不尖銳但也絕不算平坦的霸頂,迎向陽光的是完全不一樣的大霸。我們剛剛經過的路徑藏在腳跟,細小得像是牆角一條不會注意到的裂縫。在那我最貼近你的時刻,卻只能看見你的一小小部分,必須要到另一座山頭上,這麼遠的距離,我才能好好地看你。
  你到底是什麼樣子呢?在風化赭紅與生長苔癬的石壁裡有著什麼呢?有多少種岩石呢?什麼樣的節理呢?哪些顏色呢?我們已擦肩而過,我走遠從另一個角度回頭看你,但仍舊看不透。也許等太陽繼續攀升、等光線變換角度,會有更多細節被陽光標示出來。樹林裡躲著的動物會出來逛逛嗎?無人的霸頂上會有什麼戲碼嗎?石縫間會有籟蕭嗎?
  我想更仔細看清你,想碰觸最深處的質地。溫柔還是冷酷?堅硬還是脆弱?能寬待人類的冒犯,還是敏感易怒?那股冷峻是由內滿溢而出,還是其實全都只是偽裝?我近了又遠,才發現徒有距離仍舊不夠,還需要時間。如果能在這裡從清晨坐到傍晚,等太陽消逝換上銀河照耀,才有可能瞥見、分辨你細小的表情變化。
  我能用盡力氣追隨,我能背負爽糧與故事,我能奮力攀登,我能堅毅遠行,我能停駐回首,但我沒有時間。已經逗留了太久,大隊人馬拍足了照片,分食了零食橘子啤酒可樂,更多的人攀上了這方展望。今日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們擁有的日照仍舊不夠長。夥伴碎念著回中霸坪後要到中霸山屋取水午餐、要趕在天黑前抵達營地。我不由自主地跟著加速腳步,忘記何時就此遠離了大霸,忘記道別。
  是我不知道該如何道別。好希望能再待久一點、看久一點,有更多的時間能夠填滿期待,再讓飽滿的期待發酵成夢。但我們沒有時間。在伊澤山山頂仍能見到大小霸,但遙望的目光傳遞不了溫柔與熱切。腦中突然響起毫無新意的情歌,怎麼每句歌詞都好貼切。
  Papak Waq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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