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1-03|閱讀時間 ‧ 約 10 分鐘

【評論】2021年日本眾議院改選

關於 2021 眾議院全面改選,先講重點,細節下收。
  1. 自民黨沒有原本外界預期輸得那麼難看,自民黨席次有減少,但正好保住 261 席,也就是「絕對安定多數(絶対安定多数)」的門檻。「絕對安定多數」介在單獨過半和三分之二之間,已經可以確保在各個委員會的委員人數都比在野黨多。
  2. 最大執政黨(自民黨)和最大在野黨(立憲民主黨)選票都流失,自民黨和立憲民主黨流失的選票,剛好都流到大阪維新之會的國政政黨「日本維新之會(日本維新の会)」手中。 這些票就是台灣人很常講的「賭爛票」,所謂的中間選民因為兩大黨都不想投,所以就把票投給符合選民心中,既不是執政黨也不是在野黨的第三選項,而日本維新之會這次正好就扮演了這樣的角色。(細節下收)
  3. 本次的「野黨共鬥」宣告失敗。「野黨共鬥」失敗的主因不是執政黨太強,或是在野黨彼此太弱,而是在野聯盟底下的勢力沒有整合在一起。(細節下收)
  4. 不管是哪一黨,選民現在受不了位子坐太久的老議員。(辻元清美與小川淳也vs. 前IT大臣平井卓也的故事為付費閱讀內容)

有敗部復活賽的單一選區兩票制

日本的眾議員選舉,是單一選區兩票制,和台灣一樣「一票選人、一票選黨」,政黨會先列出封閉式政黨名單,政黨票拿多少比例,就按照名單上的順序當選。
但是台灣的立委選舉和日本又有點不一樣,最大的差別是,日本是採用「重複登記制」(又稱「重複提名制」)。也就是說,代表某一個地方選區參選的候選人,他的名字可以同時被列在政黨比例代表制的名單上。
如此一來,就會出現了「敗部復活」的可能性。這是什麼意思呢?
日本的比例代表(政黨票),不是把整個日本算成一個大選區,而是拆成北海道、東北、北關東(茨城、栃木、群馬、埼玉)、南關東(千葉、神奈川、山梨)、東京、北陸信越、東海(aka中部)、近畿(aka關西)、中國、四國和九州,這 11個地方選區。各個政黨在不同的地方選區,會開出不同的比例代表名單。
在這些地方選區裡面,又有好幾個小選區,每一個小選區都會不同人參選,想要角逐地方代表。
因為日本不像台灣有規定,代表地方參選的人,不能同時被列在政黨比例代表制的名單上。再加上一次選舉,其實也沒有辦法提出這麼多人來參選,所以絕大多數政黨的做法都是,把這些有在小選區參選的候選人,也列在這個地方選區的比例代表名單上。
這樣一來,萬一這個候選人不幸在自己的小選區落選了,只要他所屬的政黨,在該地方選區拿到的政黨票夠高、他又被排在政黨比例代表名單上比較前面的順位,他就有機會敗部復活——他先在單一選區的小選區的選民淘汰了,但後來靠著地方選區的政黨票,把他救了回來,順利當選。

漁翁得利的日本維新之會

日本維新之會撇開大阪地方政治,它在政治光譜上其實就是自民黨側翼(很可惜有很多選民看不出來,包括大阪人在內)。
去年因為疫情的關係,「大阪的吉村洋文有在做事」、「大阪維新之會肯做事」的形象,透過各大媒體宣傳出去,不只替大阪維新之會(其實兩個就是一體的啦!)打開關西地區以外的知名度,也讓其他縣市的民眾覺得「這個黨好像不錯耶!會做事!」(殊不知這次大阪疫情也正因為大阪維新之會前幾年的「德政」,種下了一些可能導致在第四波疫情來襲時,大阪死亡率高於關東地區的遠因)。
很明顯的例子就是,日本維新之會這次在各地方選區(幾乎)都能靠政黨票(比例代表)拿下席次,唯一例外的是北海道選區,但這已經可以說日本維新之會的知名度擴散到日本全國了。上一次(2017)眾議院改選,日本維新之會只有在近畿(aka關西)、隔壁的東海地區、九州地區和南關東有拿下席次,而且除了近畿(aka關西)之外,其他選區都是只有 1席。這次日本維新之會,在上一次靠政黨票(比例代表)有拿下 1席的,這次都變成 2席以上,原本沒有席次的,除了北海道之外,少說也都拿下 1席。

政黨名氣夠大,就能拿到政黨票
像日本維新之會這樣,這種只能深根單一縣市的地方型政黨,如果要走出縣外,根本沒資源也沒那個能力可以找到了解在地議題的政治人物,所以它根本沒有辦法單靠提名小選區的區域立委,在其他縣市勝出。反之,如果是政黨比例代表票的話,只要這個政黨名氣夠大,它能夠拿下一定比例的政黨票,它就會有席次了。特別是像這次,在野勢力的「野黨共鬥」,因為有聯合日本共產黨的關係,讓有些其他在野黨的支持者感到遲疑。在這種情況下,既非執政聯盟、又非「野黨共鬥」的「第三勢力」,就是日本維新之會了。
這次日本維新之會靠著「氣勢」,讓眾議院席次翻了 3倍,從 11席變 41席,突破法案提案的 21人門檻,這意味著以後日本維新之會想要提法案變得很容易。聽說他們想要提議員總數和議員薪水減少 3成,展現大阪商人重視經濟效益的決心,我們就來看看執政聯盟會不會挺它(才怪)。不過像日本維新之會這樣,出了大阪地方自治之後就沒什麼內在、提名的候選人又各個問題很多(除了檯面上的明星型政治人物,根本就沒其他人才啊他們),其他縣市的人的眼睛什麼時候才會看清大阪維新之會(兩者是一體的)的真面目呢⋯⋯

席次突破法案提案門檻之後
另外需要留意的還有自民黨的極右派今後的動向。日本維新之會就是自民黨的側翼,早在日本維新之會還只有 11席的時候,自民黨極右派和日本維新之會就會一起唱雙簧,讓日本維新之會代替自民黨極右派提一些他們可能以自民黨的身份比較不敢直接講的話,之後再由自民黨極右派的人幫腔,就可以「辦到一些事情」。現在日本維新之會的席次變多了,可以做的事情就變更多(低音)
另一個滿有趣的統計是,根據日本電視台的出口調查(投票當天在開票所前面堵剛投完票的人,問他們投給誰),多數年齡層的政黨偏好都是自民黨排第一,立憲民主黨排第二,日本維新之會排第三,但就只有 30、40多歲這組,第二和第三順位反過來,日本維新之會排第二,立憲民主黨排第三。覺得有趣~

「野黨共鬥」的失敗

本次「野黨共鬥」失敗的主因,不是執政黨太強,或是在野黨彼此太弱,而是在野聯盟底下的勢力沒有整合在一起。跨黨派結盟不是什麼新鮮事,不同政黨之所以會是不同的政黨,彼此之間在理念或是細節上一定會有所差異,不然都整合在一起就好啦!問題就是整合不了才會拆成不同政黨嘛~

就算上面談好,也要和底下選民交代
所以重點是,當一個政黨決定要和其他政黨合作時,除了政黨之間彼此間要談好之外,最重要的其實會是,政黨要如何和自己底下的人,包含自己的支持者說好,這次是怎麼樣的合作,大家共同的目標是什麼,彼此之間原本理念不同的地方,在這次的合作要怎麼做取捨?是各退一步?還是彼此大方向一樣,但在細節的部分之後再談還是怎麼樣,這些細節,不只上面的大佬們要談好,也要明確地和自己的支持者說清楚、講明白,這樣才是一個負責任的政黨。
而不是說,好,為了這次要打倒共同的敵人(aka自民黨),所以在野黨們決定要共同合作,在單一選區只推舉一個候選人。如果今天自己的選區,推舉出來的候選人,不只不是自己原本支持的那個政黨,還正好是自己本來沒那麼喜歡的政黨,這叫選民怎麼投得下去?

沒有說好政黨票的宣傳方式
另外是,日本的眾議員選舉是兩票制,除了單一選區選出一名眾議員代表外,還有區域的比例代表(政黨票)。最理想的狀況是,大家在單一選區的選票投給在野聯盟共同推舉的候選人,政黨票大家就可以投給自己支持的政黨。但這次連這個都沒有講好(覺得荒謬),這次參與「野黨共鬥」的政黨當中,有些政黨不敢呼籲支持者把政黨票投給自己,怕場面尷尬,另一方面又傳出某政黨的支持者為了希望自己家的候選人上,一直要大家政黨票都寫他們黨,這才是真的尷尬吧。
雖然台灣沒有這種同時是小選區候選人,又是政黨票名單上的問題,但台灣之前跨黨派第三勢力在談單一選區共同推舉候選人時,也有發生過上面自己講好要合作,卻沒有和各自底下的人講好是要怎麼合作的尷尬局面。像這樣共同推舉候選人,細節卻沒有整合好,結果就是選舉時沒有辦法集中火力一起支持共同推舉出來的候選人,選舉結束後選民也會對自己支持的政黨感到失望,覺得什麼事情都是上面頭頭自己喬好,但都沒有把細節——要怎麼整合、彼此要怎麼合作——談好,最糟的情況就會是,這次一起合作的跨黨派夥伴們產生嫌隙,未來難以再次合作。

不分黨派老議員接連落馬

這次眾議員改選,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變化是,不管是哪一黨,選民現在受不了位子坐太久的老議員。例如:
自民黨的石原伸晃(前幹事長)、野田毅(前自治大臣)、原田義昭(前環境大臣)、山本幸三(前地方創生大臣)、立憲民主黨的平野博文(選舉對策委員會)和辻元清美(副代表),及無黨派的松本純(前國家公安委員長)。
上面這些是在小選區落敗、地方選區比例代表又沒有救回來的。如果要再加上,靠著地方選區比例代表敗部復活的還有:
自民黨的甘利明(幹事長)、若宮健嗣(萬博大臣)、平井卓也(前數位大臣)、塩谷立(前文部科學大臣),和立憲民主黨的小澤一郎(前民主黨代表)、中村喜四郎(前建設大臣)。
上面這些,都是曾經入閣,或是現在在黨內擔任要職的大佬,就算靠著比例代表制「敗部復活」,也是形象大傷。像是甘利明當下就宣布,要請辭黨職。
根據自民黨內規,年滿 73歲的人不能被列進比例代表名單裡。像是野田毅就是因為已經 80歲了,所以沒有辦法列進自民黨的比例代表制,而敗部復活成功的甘利明,今年 72歲,真是好險好險(欸)
自民黨設有這個門檻確實是真的加速了自民黨內的世代交替,而這次的選舉結果,不管是自民黨或立憲民主黨,都有老臉孔落馬,確實也是代表著,選民們可能真的受不了這些椅子坐太久的老議員。不過,真的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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