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問自答的咖啡店》

「附近有沒有賣葡式蛋塔的？」咖啡店的老闆問。

「肯德基。」我篤定地答，又想。「應該只有肯德基了吧，他們的蛋塔是真的好吃，其他家大都賣得是港式蛋塔。」

「餅皮不好吃。」他說。

「對啊。」我笑答。

我掏出手機，查詢附近販售葡式蛋塔的店家，查了好幾頁，僅僅一兩家而已。至於口碑，普遍認為肯德基好吃而穩定，果然是被炸雞耽擱的蛋塔店。聽完查詢結果，他也沒說什麼，我又趕著離開，那一天的閒話也就到此為止。

又過幾日，我趁著午餐後的空檔跑去喝杯咖啡，點了最常喝的卡布，然後開始回復工作訊息。當他將卡布端上桌，我意外發現碟子上竟然還多了一個葡式蛋塔。

「你做的？」我訝異地問。

「是啊。」他笑答。

這樣的對話也不是第一次了。不久前的中秋節，他也是憑空問了一句，「哪裡有好吃的冰皮奶黃月餅」。我同樣掏出手機查詢附近賣冰皮奶黃月餅的店，畢竟東岸，一間店也查不到。他聽完後，又嘟囔了幾句，「我想吃冰皮奶黃月餅」。才隔一日，我的咖啡碟子上多了一顆冰皮奶黃月餅。霜白的月餅觸手冰涼，明顯是剛從冰箱取出來。

「早上剛做好的。」他笑著解釋。

冬至那天，我喝完卡布，正準備起身離開，他喚住我，端上兩顆剛煮好的湯圓，上桌時還冒著煙。

「這顆是芝麻，這顆是花生，吃吃看。」他說道。

我打量兩個湯圓，質疑道：「這顆黑色的，不應該是芝麻嗎？」

他解釋道：「我用黑金剛的花生磨成醬，所以才是黑色的。」

上週吧，我從外面的大馬路往咖啡店走去，經一間傳統甜點店，聞到熱騰騰的燒仙草。沒想拐了個彎，走入咖啡店裡，仙草的香氣縈繞不散。起初我以為是口罩的問題，把味道困住了，直到他端上一碗燒仙草，我才意會過來，那股仙草香是來自吧台後的鍋子裡。

幾個月前，他烤了一盤港式桃酥，口感脆而結實，比較像西式餅乾，不像我吃過的桃酥那般酥鬆。他解釋道，關鍵在於成分比例不同。

再幾個月前，他烤了一堆肉桂捲，說女兒喊著要吃。

今年內人生日，我開個預算，請他幫我做一個蛋糕，不要太甜，剩下任他想像。最後他交出一個香濃馥郁的巧克力蛋糕，香氣十足又不會太膩，非常符合內人的口味。

去年結婚紀念日，我跟他說想吃舒芙雷，那天晚上他備好料，現場製作，一口氣做了好幾個給我和內人享用。

我甜點吃不多，一年下來，幾乎都在他店裡吃的。也多虧有他，我的生活多多少少有些節慶的味道，不然依照我和內人簡便度日的習慣，大小節日過得清淡如水，不但沒有儀式，連象徵也漸漸沒了。

講到這裡我才想起，去年冬至買的湯圓，現在仍在冷藏櫃裡冰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