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聊劇｜案件篇｜主線統整──《御賜小仵作》

▌劇情大綱

▌劍南節度使冤案

▸ 事件經過

劍南節度使冤案是前半劇情的重要主軸，也是劇中少數參考正史設計的內容。這起案件借鑑了唐文宗大和九年發生的「甘露之變」，並將此事變後宦官坐大的形勢引渡到了戲裡。

在劇情中，文宗當年為了根除北司（宦官）之禍，發密旨派請監察御史蕭恆至西南，召劍南節度使入京策應。

然而尚未入京，朝中便發生甘露事變，宦官挾持天子、屠殺群臣（冷月的父母便是死於此次事變），秦欒更是以「無詔起兵、率兵謀反」的罪名引領神策軍，欲將劍南節度使及蕭恆本人一並誅殺，最後節度使主將陳瓔、部下雲易一干人等皆死於非命，蕭恆則攜帶密旨脫逃。

事後，秦欒對外宣布：駙馬蕭恆欲密告劍南節度使謀反遭陳瓔發現，因而被其誅殺，僅留下染血衣冠；一眾節度使則被以叛亂之罪正法，家屬親眷也遭牽連獲罪，冤死者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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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關算盡，唯恐北司失勢

朝局歷經動盪後，宦黨勢力不減反增，輔佐宣宗皇帝上位的秦欒更是權勢赫赫，屢屢指使神策軍剿殺一切知悉當年真相之人，並試圖找出失蹤的蕭恆加以滅口，防止冤案真相大白。

因而劇中與秦欒相關的事件，大多都與這起冤案有直接相關，像是活捉楚楚、數度伏擊蕭瑾瑜等，都是他為了防止冤案昭雪所犯。

但若往前追溯他這般處心積慮的動機，還是得歸因於秦欒對權勢的慾望。

在北司壯大、朝局混亂的唐中晚期，「流水的皇帝，鐵打的北司」確實是當朝局勢，否則宣宗當年也不會落魄到需要裝瘋賣傻才能逃過一劫。

因此對秦欒而言，他清楚知道當下最穩固的權力核心並不是皇帝，而是北司，皇帝可以換人，北司卻必須屹立不搖。而他若想維持北司的權力地位，一得掌控朝局、扶持黨羽，壯大北司權力範圍；二得整肅異己、端正視聽，剷除一切可能危及北司的阻礙。

所以秦欒利用如歸樓監聽朝局、培植神策軍剷除異己，並費盡心力埋藏西南之事，只為鞏固權勢。

這部分我也做了張流程圖統整秦欒一黨犯下的主要事件，更方便看清楚他們作案的動機。

經過上述統整後，會更能理解秦欒最後選擇弒君逼宮的原因。

如歸樓倒台、劍南節度使冤案遭翻、宣宗又欲壓制北司，他的權勢自然面臨極大威脅。而既然那時是「流水的皇帝，鐵打的北司」的時代，與其坐等權力被架空，不如故技重施誅殺皇帝、扶持新君，北司便可藉機重建威信、執掌大權。

秦欒的想法恰巧和打算篡權奪位的昌王不謀而合，即便沒有許如歸這個籌碼，我想他也仍會選擇扶持昌王上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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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惜代價，唯願呈此沉冤

統整完反派線，再來就是正派線的部分。

如果說劍南節度使一案的反派線講述著「唐中晚期宦官亂政」的真實，正派線則與之相對描寫「不被亂世埋沒道義」的理想。

關於蕭恆身上的故事，之後會另開一篇關於來討論，這篇不會過多著墨，不過蕭恆這個角色是我認為最能傳遞這部作品核心精神的人物，也是把整部劇深度拉高的主角。

他與影射真實歷史的宦官秦欒剛好是對等的存在，不為權勢地位所惑，只為法理道義而行，是集一切正道理想於一身的角色。

即使被宦黨追殺走投無路，他也從未放棄要昭雪冤案，所以他用一段段傳奇故事，將玉面判官的精神傳承給了楚楚；也用他剩餘的生命，將真相化成了一道謎題，等待未來玉面判官能代替他將洗雪沉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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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王謀反

1. 預備階段（嚴明案至薛汝成詐死） 昌王尚未現身，所行計策較隱晦，以蠶食方式逐漸動搖朝局，為起兵做準備。
2. 起兵階段（薛汝成詐死至安郡王大婚） 昌王現身，所行計策漸明朗，轉以大膽顯眼的方式為謀反造勢、號召群眾。
3. 正式謀反 昌王領軍攻城

① 預備階段｜掀起「昌王在世」輿論

案　件｜嚴明案 策動者｜舞姬（生母是昌王府舊人）

在預備階段，昌王所謀大致可分為明暗兩條線。

明線是要讓「昌王」這個已死之人重新活在人民口中，一可召集昌王府的舊人為之所用，二可讓普羅大眾記起當年昌王之事。

暗線則是囤積物資、動搖民心，暗地鞏固勢力並削弱朝廷威信，為謀反舖局。

明線計畫很簡單，那就是藉由輿論散布昌王在世的傳言，以便未來以這個身分起兵。

昌王原先的計畫，是欲以嚴明之死引導蕭瑾瑜翻出記載昌王事蹟的手札，藉此在宮中興起輿論。然而蕭瑾瑜並沒有公開手札的內容，因此後來他們改以最直接的口耳相傳方式傳播流言。

至於暗線計畫則可分為經濟及軍事兩個面向。經濟面謀存物資、軍事面謀囤兵力，都是壯大勢力之策，而這兩項計畫都與黔州刺史李璋有密切相關。

▫ 經濟面｜黔州私鑄銅錢

策動者｜李璋（母親是昌王府繡娘）

李璋最直接引領的是黔州私鑄銅錢計畫。

他先以刺史的身分挪用公款，再以自己雕刻的錢範鑄出幾可亂真的假錢，最後透過修築關嶺線聯外的橋樑將假錢流入市面，使大量假錢能迅速充斥在西南一帶。

私鑄銅錢除了可以直接利用這些錢購買物資以外，當市面流通的假幣越來越多，人民一旦知曉，便會迅速對朝廷產生不信任並掀起極大的恐慌。

如此一來，這場混亂便能成為謀反起兵最好的溫床。

▫ 軍事面｜黔中道節度使奪營

案　件｜軍中邪祟案、冷將軍遭下毒、趙捷起兵 策動者｜趙捷（父兄是昌王府侍衛）、吳琛（長姐是昌王府廚娘）

藉私鑄銅錢充裕經濟後，再來就是要將這些金錢轉換為實際可用的物資，而黔中道節度使軍營便是他們累積軍力的大本營。

如果按照劇裡的發展順序，昌王在節度使軍共佈下了奪取軍營、累積物資及飼養反軍三項計策。

參與這三項計策的人除了先前提到的黔州刺史李璋，還有軍中資歷深厚的將軍趙捷、負責軍需採買的掌書記吳琛，這裡一樣先放流程圖供大家參考。

節度使軍營一案｜簡易流程圖

首先在「奪取軍營」的部分，先是藉由吳琛投毒引起軍中邪祟之事，剷除身為副將的侯斌；再對身為主將的冷沛山下毒，使之重病無法繼續掌軍。

這兩件事的目的都是為了讓資歷足夠的趙捷能夠順理成章職掌大軍，將黔中道節度使的軍力納入昌王旗下。

不過在計策實現前，蕭瑾瑜等人卻先將吳琛投毒之事查了出來，意識到原計畫可能無法執行的趙捷便採用了預備方案，將吳琛滅口後直接起兵奪營。

昌王在節度使軍中的第二項計策則是「累積物資」。

吳琛以「多抄一份帳簿備份以防不測」的理由，暗自在採買時額外買進物資囤在軍中，並將私鑄銅錢與軍餉真錢對調，把假錢作為軍餉發給將士，真錢則供買進物資所用。

如此一來便能在明面帳目沒有問題的情況下，偷偷累積物資供謀反所用。

最後一項計策則是「飼養反軍」，這裡的反軍並不是奪營後被收歸利用的兵力，而是早在奪營前就安插進軍中的昌王人馬。

這些人馬緊急時可藉由採買，出去為昌王辦事（如火燒刺史府）；

閒暇時則可混在軍中受訓，藉此維持戰力以備不時之需，趙捷起兵奪營時的兵力便大多來自於此。

這批反軍先是藉由刺史李璋辦理的黔州軍徵兵，混入軍中受訓，再趁同受李璋庇護的山匪打劫時故意遭劫，最後趁節度使軍剿匪時順勢投降接受收編，順利混入黔中道節度使軍。

這樣便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在節度使軍中累積起可觀的人力資源。

② 預備階段｜掩蓋西南起兵徵兆

案　件｜劉越、盧傳升、馮玠案 策動者｜昌王 → 如歸樓（買兇殺人）

再來就要回頭講一下馮玠三人遭殺害的案件。

這起案件會被放置到現在才說，是因為知曉昌王前面的布局後再回來看這起案件，會更容易理解背後動機。

這起案件的三名受害者，分別是戶部主事劉越、黔州進奏使盧傳升及兵部尚書馮玠。

戶部主事劉越負責土地賦稅、財政收支，殺害他便可掩蓋黔州私鑄銅錢一事；

黔州進奏使盧傳升負責長安與黔州兩地的消息往來，殺害他便可斷掉黔州與朝廷的聯繫；

兵部尚書馮玠掌管兵力動向，又恰巧剛巡查西南，殺害他既可攔截冷沛山病重之事、幫助趙捷順利奪營，又可因紀要缺失引得皇帝忌憚冷沛山，還能藉此上位兵部尚書，暗自推動反軍計畫。

③ 起兵階段｜「昌王」現身 案　件｜薛汝成詐死、張太醫案 策動者｜薛汝成（昌王） 待起兵預備得差不多後，再來就是要讓「昌王」現身，正式引領反軍謀反。 有別於預備階段是以暗自壯大為主要目的，正式起兵後，計策重點都會放在塑造領袖的個人魅力，也就是要讓「昌王」這個人真實地活過來。 這個階段的首要任務，當然就是要讓昌王卸下「薛汝成」的身分，正式以先帝之子的模樣出現在世人面前。 接著就是要確保這位「昌王」的正當性。雖然這部分劇情拍得很趕、不太確實，但藉秦欒之手殺害張樞十之八九是薛汝成指使的。 張樞身為當年昌王感染天花時的經手太醫，又為薛汝成診治過，他是最有可能揭穿薛汝成並未感染過天花的人證，也就是說，他是最有機會揭發薛汝成並非昌王的人。這對冒用昌王名義起兵的薛汝成而言，無疑是謀反上最大的隱患，殺了他自然少了一個被拆穿的機會。 ④ 起兵階段｜怪力亂神收買人心 案　件｜長安街頭現神跡 策動者｜昌王 在昌王現身後，對外自然得開始造勢、招攬民心，聲勢起得越大，謀反成功的機率便越高。 因此他們選擇在長安人潮眾多的街口，以服毒自盡、白醋藏字的吸睛手法，讓「神跡」降臨在昌王謀反之事上，以此吸引民眾注意。 ⑤ 準備謀反｜許如歸送還三法司 策動者｜昌王 正式謀反前還有一個至要關鍵，就是得尋找好的時機將反軍集中起來，一舉起兵、篡位奪朝。為了製造這個時機，昌王便利用了他早早入手卻遲遲未滅口的許如歸。 他先將混著蓖麻籽毒、裡面裹著水銀的麵筋強迫許如歸吞下，將其扔至三法司門口。待許如歸毒發身亡，蕭瑾瑜便會請楚楚剖驗，到時水銀毒氣隨著解剖瀰漫開來，便會將楚楚及入室查看的蕭瑾瑜毒死。 依照「死者若死於未知疾病或毒物，必須兩個時辰內下葬」的條令，一旦蕭瑾瑜死於毒氣，兩個時辰內便會被送至蕭氏宗祠安葬，當朝皇帝及皇親國戚也會親至宗祠，這正是最佳的起兵時機，也是為何昌王會安排周翰至宗祠踩點。 ⑥ 正式謀反 策動者｜昌王 由於許如歸一事並沒有如昌王預期發展，因此最後起兵時機改在安郡王大婚之時。不過這段謀反劇情並沒有太複雜的設計，主要是看正方的計中計、局中局，加上劇情後期刪減過多，這裡我就簡單用圖表帶過。 最終決戰｜簡易流程圖 ▌後記 花了非常多的時間，總算整理完這兩段劇情了！其實無論是劍南節度使冤案或昌王謀反，這兩段故事我都非常喜歡。 先來聊聊劍南節度使冤案吧！這起案件一直給我致敬經典權謀陸劇《瑯琊榜》的感覺。無論是主角蕭瑾瑜名字音似祈王殿下蕭景禹，或是主角們為了昭雪沉冤不惜代價的精神，都與《瑯琊榜》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可即便傳遞類似的精神，《御賜小仵作》依然走出了屬於自己的風格。 《瑯琊榜》中昏聵的是皇帝，冤案背後隱藏著血緣之親、猜忌之疑，昭雪舊案是在對抗一個擁有執掌天下之權、盡顯人性之實的人。 《御賜小仵作》則引述真實歷史境況，描寫一群忠於家國、堅守道義的人民起身對抗宦黨的故事。 同樣闡述法理正義的重見光明，《瑯琊榜》著重描寫人性自私帶來的悲劇，《御賜小仵作》卻著重描寫人性光輝帶來的希望，這是兩部作品最不同的地方，沒有孰優孰劣，只是切入的角度不同。 無論如何，節度使冤案絕對是讓我更愛這部作品的一大原因。它將原本較理性、生硬的探案劇情注入了一股強而有力的精神力量，讓這段故事不再只是寫在案卷上的「紀錄」，能真正成為一段懾人心魄的「故事」。 至於昌王謀反的部分，光看我上面統整得這麼落落長，就知道這段劇情有多周密。 我看的權謀作品不多，不過在所有我看過的作品中，沒有一部能像《御賜小仵作》一樣將一個計謀推展地那麼廣大複雜，幾乎把所有案件都當伏筆囊括進去。光是身為觀眾要理解完整脈絡就得重播好幾次，更別提有多考驗編劇的邏輯和鋪陳能力了。 雖說最後的謀反橋段被刪除到有點虎頭蛇尾，大反派薛汝成的故事也少了點層次。可在中國大陸這個市場充斥爛劇的情況下，能見到這樣精采燒腦的劇情我想還是很值得讚賞的！ 更多《御賜小仵作》系列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