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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劇分析】案件篇|密語信──《御賜小仵作》

2021/06/19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不曉得最近有多少人跟我一樣入了《御賜小仵作》的坑難以脫身呢?
這部作品真的是這幾年來難得一見劇情水準超高的中國古裝劇,從角色設定到探案劇情都設計得非常用心,36 集的劇集數目也很適合當作茶餘飯後的追劇選擇。不過也因為探案節奏偏快,應該有不少人第一次看的時候會對劇中的案件脈絡滿頭問號,根本來不及搞懂發生什麼事情就被解決了(笑)。
因此筆者就想來大略整理幾個劇中的案件,方便大家理解劇情啦!第一篇便會先從我初次追劇時就被深深吸引的「密語信」開始。
⚠ 劇透注意 ⚠
以下內容含有大量劇透,會介意者請斟酌閱覽!
(微博|御賜小仵作)
密語信的元素在劇中共出現過兩次,分別為 21 集駙馬蕭恆臨死前留下的遺書、以及 30 集趙捷與昌王的傳書;解碼方式則分別為「反切注韻法」以及「詩經解碼」。
這兩個密語信使用的手法都非常特別,解碼過程也很有趣,不過比較可惜劇組在細節的處理並沒有太詳盡,有些地方仍存有問題,這部分等等也會特別提及。

▌蕭恆遺書──反切注韻法

先來說明 21 集提到的蕭恆遺書與「反切注韻法」。講解反切注韻法時我會以台灣這邊習慣的注音系統來拆解,盡可能讓不懂拼音的台灣朋友理解,但畢竟注音跟拼音還是有所區別,編劇設計時應該也是拿拼音當作解碼基底,注音多少會有對應不上的地方,這些偏誤之處我會統一註解在圖片下方,有興趣深究的可以再參考看看!
蕭恆留下的密語信
我先簡單解釋一下反切注韻法運作的方式。
蕭恆所留下的密語信中,密語是以一組組數字構成,每組數字可拆為兩部分,一部分代表聲部(聲母),另一部分代表韻部(韻母與聲調),兩者合一便可拼出讀音,將讀音全部整理完念過一遍,便能知曉內容。
如果以注音系統來說,聲韻部的拆解可理解成這樣。
聲韻部拆解邏輯
按照這個邏輯,就能很簡單地將詩中的字都拆解成兩部分。例如桃是「ㄊ+ㄠˊ」、花是「ㄏ+ㄨㄚ」、春是「ㄔ+ㄨㄣ」、漸是「ㄐ+一ㄢˋ」……以此類推。
有了以上概念後就可以開始拆解這兩首密匣詩了。
首先,第一首〈桃花口〉只抓聲部,也就是桃抓「ㄊ」、花抓「ㄏ」,全部抓完後再搭配上字的次序,就能整理出以下的對照表;
聲部數字對照表
同理,第二首〈春花漸謝夏葉寬〉只抓韻部,也就是春抓「ㄨㄣ」、花抓「ㄨㄚ」,同樣加上次序後就有了以下的對應表。不過中文字的韻腳在不同的朝代跟系統裡都有差異,相較聲部會稍微複雜一點,細節部分可參考註解。
韻部數字對照表
如此一來就能將蕭恆的遺書內容反推回數字了,以下我就轉譯前半段,有興趣的大家也可以自己試著轉譯看看。
看到這裡應該有很多人發現,這些對應的數字似乎無法跟劇中三個一組的密語串在一起,這就是我前文提到的「細節不周全」問題。
為幫助大家理解,這裡先放一張劇中出現的密語圖,一旁的中文數字是我以蘇州碼轉譯後的內容。
有興趣自行轉譯者可以搜尋「蘇州碼」對照表
如果我們先不管蕭恆的遺書內容,單就這些數字和反切注韻法兩道線索去推理密語邏輯的話,就不難發現許多錯誤。
首先,若按照筆者上面提及的切分方法,也就是將數字拆為「聲母」及「聲母+韻母」兩部分的話,圖中右邊第一行第四組的 396 就已經無法解構,因為無論拆成 39+6 或是 3+96 都無法找到對應的聲韻,第七行第一組的 569 也是同理。
再者,如果三字一組的密語並非按照聲韻兩部的方式拆解,而是改成三個數字各對應聲母、韻母、聲調,先不論十個數字如何對應二三十種聲韻母,第三個代表聲調的數字無論採用唐宋時期平上去入四聲調、還是現代漢語的一二三四聲,這個數字都不會出現五以上的數字,但在這封信裡卻出現了非常多次。
因此我才會認為這裡的道具細節是存在一些 Bug 的,依照前面蕭恆的遺書內容確實能用反切注韻法對應出數字這點來看,這封寫滿數字的密語信應該要改為二至四個數字一組比較合適,很可惜劇組在這部分沒有呈現得很完善。
不過這並不影響我對這段解謎劇情的高評價。
反切注韻法完全是這部劇的神來一筆,我自己是因為這段劇情才開始研究起反切及古代聲韻相關的資料,在那之前我甚至不曉得這是中國傳統的獨有文化之一。
能在充滿古典風情的古裝劇當中看到這些文化,使更多人能在追劇之餘認識到這些快被遺忘的歷史記憶,即使細節不甚完善,那也是瑕不掩瑜。
補充|
經考據後,唐代的聲母是使用 30/36 字母系統、韻母則是使用 193/195 韻的切韻系統。

▌趙捷傳書──詩經解碼

說完了蕭恆的密語信,再來要聊的就是節度使軍營中趙捷本來要寫給昌王,卻被主角們攔截下的十三字密語傳信。
這部分謎題的設計並沒有反切注韻法來得詳細,因此我也無法得知那十三個數字究竟是對應《詩經》的頁數、篇數、句數還是字數,又是如何推演出「吳敗已除恐難如期會師長安」的十二字解答,不過我還是想分享一些自己對王爺推理的理解。
《詩經》是中國古代最早的詩歌總集,收錄三百餘篇的詩歌,因其文字量豐富,作為解密母本非常實用,因此劇中各角色與昌王的暗中聯繫都能找到它的身影。
博古齋
至於王爺是如何從十三個數字中得出「吳敗已除恐難如期會師長安」的解答。我認為比起一個一個代數字解碼,更像是預設好解碼後的內容後回推數字意義
比如在趙捷事敗後,王爺ㄧ定會猜到他的傳信內容與「吳琛」、「事敗」等字眼有關,他只要在腦海搜尋這些關鍵字究竟出現在《詩經》的何處,就能慢慢將不可能的答案一一剔除。
可以想像王爺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詩經》搜尋引擎,key 入「琛」字就能知道琛只有在《泮水》第八段第六句中出現;key 入「吳」字就能知道吳有在《絲衣》第八句以及《泮水》第八段第六句中出現。
用這種方法將這些字對應的頁數、行數、列數等資料一一校對,沒多久自然能推敲出一套邏輯,將剩餘的密語解開,這也能解釋為何王爺之後會對景翊說「只要將詩經爛熟於心,你也可以」這句話。
我覺得劇中沒有把這個密語設計得更加完善真的很可惜,否則觀眾應該也能像反切注韻法一樣,從這些謎題中獲得額外的解謎樂趣。
順帶一提,其實這段劇情還是有一個細節是經過考據的,那就是湊出密語的《詩經》選字
這張截圖中出現的所有文句的的確確都能從《詩經》找到,有興趣查找的大家可以自行搜尋線上的《詩經》電子書,這裡筆者就放上自己考據後的結果供大家參考啦!
▌《頌.周頌》〈閔予小子之什.絲衣〉
絲衣其紑,載弁俅俅。自堂徂基,自羊徂牛。
鼐鼎及鼒,兕觥其觩。旨酒思柔。
不敖,胡考之休。
▌《大雅》〈生民之什.民勞〉第四段
民亦勞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國,俾民憂泄。
無縱詭隨,以謹醜厲。式遏寇虐,無俾正
戎雖小子,而式弘大。
▌《國風.秦風》〈蒹葭〉第三段
蒹葭采采,白露未。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國風.唐風》〈蟋蟀〉第一段
蟋蟀在堂,歲聿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
無已大康,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
▌《小雅》〈小旻之什.谷風〉第一段
習習谷風,維風及雨。將將懼,維予與女。
將安將樂,女轉棄予。
▌《頌.周頌》〈閔予小子之什.訪落〉
訪予落止,率時昭考。於乎悠哉,朕未有艾。
將予就之,繼猶判渙。維予小子,未堪家多
紹庭上下,陟降厥家。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
▌《國風.鄭風》〈子衿〉第三段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三月兮。
▌《國風.衛風》〈氓〉第一段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
送子涉淇,至於頓丘。匪我愆,子無良媒。
將子無怒,秋以為期。
▌《小雅》〈彤弓之什.車攻〉第四段
駕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同有繹。
▌《大雅》〈蕩之什.韓奕〉第六段
溥彼韓城,燕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時百蠻。
王錫韓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國,因以其伯。
實墉實壑,實畝實籍,獻其貔皮,赤豹黃羆。
▌《小雅》〈小旻之什.蓼莪〉第四段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我育我。
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
▌《小雅》〈小旻之什.谷風〉第一段
習習谷風,維風及雨。將將懼,維予與女。
將樂,女轉棄予。

.文中所有劇情畫面皆截圖自電視劇正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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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聊追過的陸劇。 熱愛古裝劇,喜歡有脈絡、不隨便的故事。 陸劇集數很長,所以文章也很長,偶爾有一些短短的、不暴雷的推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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