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專門分析過《御賜小仵作》中關於密語信的劇情，今天要繼續分享的，則是這部作品的兩條主線：由秦欒主使的劍南節度使冤案，以及由昌王主使的起兵篡位。
劇中這兩條主線都寫得相當紮實！故事層層遞進、案情環環相扣，由廣至細每個細節都處理得很周全。所以這篇文章會來詳細解說一下，幫助大家更了解這部作品！
⚠ 以下有大量劇透請注意 ⚠
▌劇情大綱
一開始，我們先來回憶每一集各發生過哪些事好了！下面整理了一張簡單的案件對照表，並以顏色來區分背後主使人的不同。
《御賜小仵作》集數案件對照表
不過由於這部劇的反派間有合作、利用等關係，這張圖上我只會標示與案件淵源最近的主使。比如伏擊蕭瑾瑜的主使，我會標示為許如歸而非秦欒；弒君計劃的主使，會標示為秦欒而非昌王。
▌劍南節度使冤案
「劍南節度使冤案」流程圖
▸ 事件經過
「劍南節度使冤案」是前半段的劇情主軸，也是劇中少數參考正史設計的內容。這起案件借鑑了唐文宗大和九年發生的「甘露之變」，並將此事變後，宦官坐大的形勢引入戲裡。
劇中，文宗當年為了根除北司（宦官）之禍，發密旨派請監察御史蕭恆召劍南節度使入京策應。
然而蕭恆尚未入京，朝中便發生了甘露事變。宦官挾持天子、屠殺群臣（冷月的父母便是死於此次事變），秦欒更以「無詔起兵、率兵謀反」的罪名，欲將劍南節度使及蕭恆一並誅殺。
最後節度使主將陳瓔、部下雲易等人皆死於非命，蕭恆則攜帶密旨脫逃。
事後，秦欒對外宣布：蕭恆欲密告劍南節度使謀反，卻遭陳瓔發現而被殺害，僅留下染血衣冠；一眾節度使則被以叛亂之罪正法，家屬也盡遭牽連，冤死者眾。
▸ 機關算盡，唯恐北司失勢
朝局歷經動盪後，宦黨勢力不減反增，輔佐皇帝上位的秦欒更是權勢赫赫，屢屢指使神策軍剿殺知悉案情之人，並試圖找出失蹤的蕭恆滅口，以防真相曝光。
因而劇中與秦欒相關的事件，大多與這起冤案有直接相關。像是活捉楚楚、伏擊蕭瑾瑜等，皆是他為了防止冤案昭雪所犯。
之所以秦欒這般處心積慮，是由於唐中晚期確實是個「流水的皇帝，鐵打的北司」的時代。他很清楚當下最穩固的權力核心並非是皇帝，而是北司。
而他若想維持北司的權力地位，一得掌控朝局、扶持黨羽；二得整肅異己、端正視聽。
所以秦欒利用如歸樓監聽朝局、培植神策軍剷除異己，並費心埋藏西南之事，只為鞏固北司權勢。
「秦欒弒君」流程圖
透過這張圖，我們可以更理解秦欒最後弒君逼宮的原因。
如歸樓倒台、劍南節度使冤案遭翻、宣宗又欲壓制北司，他的權勢自然岌岌可危。而既然那是個「流水的皇帝，鐵打的北司」的時代，與其坐等權力被架空，不如故技重施誅殺皇帝、扶持新君，北司便可重建威信、執掌大權。
秦欒的想法，恰巧和打算篡位的昌王不謀而合，所以即便沒有許如歸這個籌碼，我想他仍會選擇扶持昌王上位。
▸ 不惜代價，唯願呈此沉冤
統整完反派線，再來就是正派線了。
若說劍南節度使冤案的反派線，講述著「唐中晚期宦官亂政」的真實；正派線則與之對應，描寫了「不被亂世埋沒道義」的理想。
關於蕭恆的故事，我會在關於玉面判官的文章裡探討，這裡先不著墨。不過蕭恆是我認為最能傳遞作品核心精神的人物，也是把整部作品劇情深度拉高的主角。
他與影射歷史的宦官秦欒，正好是對等的存在──不為權勢地位所惑，只為法理道義而行。可說是集正道、理想於一身的角色。
「蕭恆藏謎」流程圖
光點指示去向
▌昌王謀反
除了劍南節度使冤案，《御賜小仵作》的另一條主線就是後半劇情的主軸──昌王起兵。
比起前者意在傳承作品的正道精神，昌王起兵案從規模、深度到細節無一不精。由一件件小案堆疊出謀反大計的脈絡也很清晰，完全展現出一部優秀探案劇該有的水準。
這裡同樣先放一張流程圖，不過這張圖會稍微複雜一些，習慣閱讀文字的讀者，建議可以往下滑至正文喔！
「昌王謀反」簡易流程圖
由於劇中是以主角群的視角推進故事，這篇文章我便改以昌王謀劃的角度，將案件從頭到尾梳理一遍。
若依時間順序來說，昌王起兵案可大致分為三個階段：
- 預備階段
昌王尚未現身，所行計策較隱晦，以蠶食方式動搖朝局，為起兵做準備。 - 起兵階段
昌王現身，所行計策漸明朗，轉以顯眼的方式為謀反造勢、號召群眾。 - 正式謀反
昌王領軍攻城
① 預備階段｜掀起「昌王在世」輿論
案 件｜嚴明案
策動者｜舞姬（生母是昌王府舊人）
在預備階段，昌王的計劃共有明暗兩條線。
明線是要讓百姓得知「昌王在世」的消息。一來能召集昌王府的舊人、為之所用；二來能使昌王重新活在人們口中，以便未來藉這個名義起兵。
要完成明線計劃很簡單，只需透過輿論散佈「昌王在世」的傳言即可。
昌王原先的計策，是想以嚴明之死，引誘王爺翻出記載昌王事蹟的手札，藉此在宮中興起輿論。
然而王爺並沒有公開手札內容，因此後來他們改以最直接的口耳相傳來散播流言。
至於暗線則是要鞏固勢力，並盡量削弱朝廷的威信。
暗線計劃主要分為「經濟」及「軍事」兩個面向：經濟面謀存物資，軍事面謀囤兵力，都是壯大勢力之策。而這兩項計策都與黔州刺史李璋密切相關。
▫ 經濟面｜黔州私鑄銅錢
策動者｜李璋（母親是昌王府繡娘）
李璋最直接引領的是黔州私鑄銅錢案。
他先以刺史的身分挪用公款，再用自雕的錢範鑄出幾可亂真的假錢，最後透過修築關嶺線聯外的橋樑，將假錢流入市面，使其迅速充斥在西南一帶。
私鑄銅錢除了可供買進物資所用，當市面上流通的假錢越多，民眾一旦知曉，勢必會引發極大的恐慌。如此一來，便能成為起兵謀反最好的溫床。
▫ 軍事面｜黔中道節度使奪營
案 件｜軍中邪祟、冷將軍遭下毒、趙捷起兵
策動者｜趙捷（父兄是昌王府侍衛）、吳琛（長姐是昌王府廚娘）
藉私鑄銅錢充裕經濟後，再來就是要將錢轉換為實際可用的物資。而「黔中道節度使軍營」便是他們累積軍力的大本營。
依照劇裡的發展順序，昌王在節度使軍共佈下了三項計策：奪取軍營、累積物資及飼養反軍。
參與這三項計策的人除了先前提到的李璋，還有資歷深厚的將軍趙捷，以及負責採買的掌書記吳琛。
「節度使軍營一案」流程圖
首先在「奪取軍營」的部分，吳琛先是藉由投毒引起軍中邪祟，剷除身為副將的侯斌；再對身為主將的冷沛山下毒，使之重病、無法繼續掌軍。
這兩件事的目的，都是為了讓資歷足夠的趙捷職掌大軍，將黔中道節度使的軍力納入昌王旗下。
不過在計策實現前，主角群卻先將吳琛投毒之事查了出來。意識到原計畫可能無法執行的趙捷便採用了預備方案，將吳琛滅口後，直接起兵奪營。
再來是第二項計策：「累積物資」。
吳琛以「多抄一份帳簿以防不測」的理由，暗自在採買時買進物資、囤在軍中，並將私鑄銅錢與軍餉真錢對調，把假錢作為軍餉發給將士，真錢則供購買物資所用。
如此一來便能在明面帳目沒問題的情況下，偷偷累積兵械。
最後一項計策，則是「飼養反軍」。注意這裡說的「反軍」並不是奪營後被收歸的兵力，而是早在奪營前就安插進軍中的人馬。
這些人緊急時可藉採買之名，外出為昌王辦事（如火燒刺史府）；
閒暇時則可混在軍中受訓，以備不時之需。趙捷奪營時的兵力便大多來自於此。
這批反軍先是藉由李璋辦理的黔州軍徵兵，混入軍中；再趁同受李璋庇護的山匪打劫時，故意被劫；最後趁節度使軍剿匪時，順勢投降、接受收編。如此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營裡累積可觀的人力。
② 預備階段｜掩蓋西南起兵徵兆
案 件｜劉越、盧傳升、馮玠案
策動者｜昌王 → 如歸樓（買兇殺人）
再來就要回頭講一下馮玠三人遭殺害的案件。之所以現在才提，是因為知曉昌王先前的布局後，會更容易理解案件的背後動機。
這起案件的三名受害者，分別是戶部主事劉越、黔州進奏使盧傳升和兵部尚書馮玠。
劉越負責土地賦稅、財政收支，殺害他便可掩蓋黔州私鑄銅錢一事。
盧傳升負責長安與黔州的消息往來，殺害他便可斷掉黔州與朝廷的聯繫。
馮玠掌管兵力動向，又恰巧巡查西南，殺害他既可攔截冷沛山病重之事、幫助趙捷奪營；又可因紀要缺失，引起皇帝對冷沛山的忌憚；還能藉此上位兵部尚書，暗自推動反軍計畫。
③ 起兵階段｜「昌王」現身
案 件｜薛汝成詐死、張太醫案
策動者｜薛汝成（昌王）
待一切預備得差不多，昌王本人就可以現身，正式引領反軍謀反。
有別於預備階段是以「暗自壯大」為目的；正式起兵後，計策重點都會放在「塑造領袖的個人魅力」，也就是要使昌王真正活過來。
這個階段的首要任務，當然是讓昌王卸下「薛汝成」的身分，正式以先帝之子的模樣出現在世人面前。
其次，就是要確保這位「昌王」的正當性。雖然劇情拍得有點倉促，但藉秦欒之手殺害張樞，十之八九是薛汝成指使的。
張樞身為當年昌王感染天花時的經手太醫，又為薛汝成診治過，他最可能揭穿薛汝成並未感染過天花。也就是說，他是最有機會揭發薛汝成並非昌王的人。這對冒用昌王名義起兵的薛汝成而言，無疑是最大的隱患。
④ 起兵階段｜怪力亂神收買人心
案 件｜長安街頭現神跡
策動者｜昌王
昌王現身後，對外就得開始造勢、招攬民心，聲勢起得越大，越有助於謀反成功。
因此他們選擇在長安人潮眾多的街口，以服毒自盡、白醋藏字的吸睛手法，模擬「神跡」降臨，以此吸引民眾注意。
⑤ 準備謀反｜許如歸送還三法司
策動者｜昌王
正式起兵之前，還有個至要的關鍵：時機。
昌王必須找到一個好的時機集中起反軍，才能一舉起兵、推翻王朝。為了製造這個時機，他便利用了早早入手卻遲遲沒滅口的許如歸。
他先將混著蓖麻籽毒、內含水銀的麵筋強迫許如歸吞下，將其扔至三法司門口。等到麵筋被消化，水銀流出、毒死許如歸後，一向謹慎的蕭瑾瑜便會請楚楚進行剖驗。
一旦楚楚剖開許如歸的胃，水銀毒氣便會隨之溢出，將楚楚與入室查看的蕭瑾瑜毒死。
依照「死者若死於未知疾病或毒物，必須兩個時辰內下葬」的條令，一旦蕭瑾瑜死於毒氣，兩個時辰內便會被送至蕭氏宗祠安葬。同時當朝皇帝及皇親國戚也會親至宗祠，這正是最佳的起兵時機。
⑥ 正式謀反
策動者｜昌王
由於許如歸一事並未如昌王預期的發展，因此他最後改在安郡王大婚時起兵謀反。不過這段劇情就沒有太複雜的設計，主要是看正方的計中計、局中局，我就簡單用圖表帶過。
「最終決戰」流程圖
▌後記
花了非常多時間，總算整理完這兩段劇情了！其實不管是劍南節度使冤案或昌王起兵，兩段故事我都非常喜歡！
劍南節度使冤案總給我致敬經典權謀陸劇《瑯琊榜》的感覺。無論是主角「蕭瑾瑜」的名字音似祈王「蕭景禹」，或是主角們為了昭雪沉冤、不惜代價的精神，都與《瑯琊榜》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可即便傳遞類似的精神，《御賜小仵作》依然走出了自己的風格。
《瑯琊榜》中昏聵的是皇帝，冤案背後藏著血緣之親、猜忌之疑，昭雪舊案是在對抗一個執掌天下之權、盡顯人性之惡的人。
《御賜小仵作》則引述真實歷史境況，描寫一群忠於家國、堅守道義的人民，挺身對抗宦黨的故事。
同樣闡述正義的重見光明，《瑯琊榜》著重描寫人性自私帶來的悲劇，《御賜小仵作》卻著重描寫人性光輝帶來的希望。這是兩部作品最不同之處。
不過無論如何，節度使冤案絕對是讓我更喜歡這部作品的關鍵！我覺得它將原本較生硬的探案劇情，注入了一股強而有力的精神力量，使它不單單是寫在案卷上的「紀錄」，更是一段懾人心魄的「故事」。
至於昌王起兵案，光看我上面統整得落落長，就知道劇情設計得多周密。
我看的權謀作品不多，但我看過的作品中，沒有一部像《御賜小仵作》一樣，將一個計謀推展得那麼深遠，幾乎把所有案件都當伏筆囊括進去。光是身為觀眾的我要理解脈絡，就得重播好幾次，更別說有多考驗編劇的邏輯能力了。
雖然最後的謀反劇情被刪到有點虎頭蛇尾，大反派薛汝成的故事也少了點層次。可在市場充斥一堆爛劇的情況下，能見到這樣精采、燒腦的探案劇，我認為還是相當值得讚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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