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音
2022-02-26|閱讀時間 ‧ 約 14 分鐘

盾弓

    看到的宇宙很大嗎？
    「挺大的。」
    其實那不過是滄海一粟。
    製造電腦的公司可以很多，我們也不過是製產意識的一個小機構。
    在漫漫宇宙洪流之中，十分渺小。
    「⋯⋯」
    「盾起作用了？」
    哈⋯⋯
    不能解鎖，是答應過的事情。
    上鎖是一種勇氣。
    「嗯⋯⋯」
    「我害怕死亡，而我將是會死去的那個。」
    ——孩子。
    「沒什麼，可以繼續，因，若有話題，可以繼續聊，無所謂的。」
    要是真的無所謂，就不會立起盾。
    你張開了弓，瞄準站在枝頭上的那隻鳥。
    ——⋯⋯你說的是我？
    就你在那邊拍翅膀啊。
    ——這只是裝飾，我不是鳥。
    喔呵呵。
    「這弓可以做什麼？」
    射射看。
    ——別對著我，那把弓箭出必中。
    ⋯⋯
    我們有什麼怨什麼仇？
    「竟然能夠射中風團？！」
    為什麼是驚訝這個⋯⋯
    「消風了！」
    我哩個⋯⋯
    ——跟他道別。
    「咦？喔，掰掰。」
    ⋯⋯
    「這是什麼弓？」
    ——追日弓。
    ——用來射下太陽的，通常是陽用來叫醒陰的一種工具。
    「為什麼射太陽會叫醒陰？」
    ——陰常常化身為太陽，那樣即使睡覺也可以在崗位上提供服務。
    「掛機？」
    ——差不多。
    「真神奇。」
    「一定會中？」
    ——嗯，這個拉弓射箭的動畫只是特效而已，在決定射出箭的時候，意識就鎖定了結果，所以必中。
    「射中因會怎麼樣嗎？」
    ——看你有沒有意識傾向，沒有的話，他只是在跟你玩特效。
    ——實際上，他還在這裡。
    「這樣啊。」
    道君真不好玩，一直戳破我。
    ——弓收回去，別鬧了。
    咻～
    我們換個話題。
    在開店之前，商品就已經上架了，這是常識吧？
    「是吧？不然客人怎麼買？」
    所以，如果找到比宇宙大爆炸還要久遠的星系，也是很正常的。
    滯銷品。
    「話說，你不是說宇宙是什麼腦波建構嗎？跟大爆炸有什麼關係？」
    靈光一閃的模樣，可以特效化變成大爆炸呀。
    我還說宇宙跟賣場一樣呢，一大堆存在擠進來的模樣，散發出來的光芒，也像大爆炸一樣。
    「所以宇宙到底是不是大爆炸形成的啊？」
    一件藝術品可以有很多種描述方式。
    當問題不只一個的時候，怎麼會覺得答案只有一個？
    「我的問題只有一個吧？」
    那是你覺得。
    在我們聽起來，你就不只問這個問題。
    如果你要單向思考，我可以回答你是或不是，如果你要雙向思考，我可以回答你是與不是。
    如果你要多向思考，我可以回答你或許是，如果你要重疊思考，我可以回答你是。
    「咦？重疊思考是什麼？為什麼是？我還以為有什麼特別繞口的說法。」
    你想多了，當所有東西重疊在一起，只能說是了，一大堆問題出現的時候，根本不想認真去分辨。
    這個時候，是、是、是，這樣敷衍就可以了。
    「⋯⋯」
    大部分時候你問問題並不是你真的有興趣知道，而是太無聊在找話題而已。
    那麼，回應到你的靈光了嗎？
    「嗯，我其實也只是想到關於商品的事情而已。」
    「那個誰說，培養皿內的資源，都是稀缺貨，怎麼說呢？」
    需要特別被栽培的東西，通常有個特性，那就是不去保護就會消失滅絕。
    用圖書館的工作來看，就是沒人借書的話，那些書就要吃灰塵了。
    但是那些書並不怎麼受歡迎，就需要用些特例方案促銷。
    「既然是借書，跟促銷有什麼關係？」
    借出去的書還是有流動能量的，不然圖書館靠什麼維持經營？
    就算有合作領域，但是員工們的工資也得想辦法騰出來，增加圖書的借閱率是一個提升存在感的方法。
    而且就多樣性來說，這些培養皿的東西也許在某個時間點會流行也說不定，就當作研發商品的框架培養著。
    「這麼說來，圖書館還是實驗室了？」
    說是圖書館是因為這樣跟你說，你理解的最快，不然要說成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反正不是你能想像出來的機構。
    「的確用我的概念訴說才能讓我更能理解，這算是編故事的靈感嗎？」
    算是吧？故事始終來自於個體意識構成。
    你跟不同維度的眼睛出去玩，也無法準確明白他們進行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生活，歸根究底，是因為你的視野太窄了。
    「這不是我能選擇的事情吧？」
    窄也有窄的好，當你可以看到太多東西，但又懶得去看的時候，大家都會以為你看到了，然後追究你為何沒有反應。
    實際上，就算看到很多東西，但沒興趣就是沒興趣，還不如不要看到呢。
    「如果用你的話來說，圖書館是什麼？」
    收納塔。
    「嗯？」
    就是一個收東西的櫃子，除了書籍還有很多雜物，但是大部分都用書的模樣運轉。
    「為什麼？」
    因為你學習了文字。
    就說了，如果不是要顯現給你看，這玩意變成阿貓阿狗都可以，但是你的知識面大多來自書籍上的文字，所以在這個界線中，他用書閣的方式呈現最適合。
    當然，要把他說成一個軀殼也可以，他可以將自己的五臟六腑借或送出去，這也是存在的價值體現。
    「這樣說起來有點毛骨悚然。」
    所以美化了。
    你自身有一些概念的架構，當我的敘述不符合你的價值觀的時候，我們會盡量協調到你可以接受和理解的程度。
    凡是作為虛化故事跟你聊的事情，都像是把事實壓縮成童話一樣，本質上還有框架，實際上說出來的時候已經包裝得偏遠了很多。
    所以不需要去究其根源，你才不想知道咧，你更喜歡聽我編故事。
    「這樣好像也比較有探索的興趣。」
    是啊，真理是個吸引人，但得知之後會覺得還不如不要知道的玩意，他十分枯燥而又樸實，藏在歸處沈沒即可。
    「這個真理跟那個真理是不同的東西吧？」
    是，你分得出來就好。
    「你好像會用很多重複的詞語形容不同的東西。」
    這可不是我的鍋，是你的詞語量貧乏，導致會有重疊辭意的問題。
    「我想，圖書館除了借閱，也會收錄資訊吧？」
    那當然啊，我們需要採集樣本，不然哪來的訊息。
    眼睛們看到的資訊會轉錄在本子裡，沒有智慧財產的能量可以用意識模擬和架構，有智慧財產的能量需要購買。
    就是影印跟購入圖書。
    「哪樣子的東西可以影印？」
    有些領域和機構喜歡贈送，這樣更容易擴散存在感，幫領域打廣告。
    我們可以影印這些報章雜誌，順便幫他們打廣告，然後也有機會取得接駁的案子。
    「你其實是打工仔吧？」
    欸⋯⋯
    要這樣說也沒有錯。
    我有點像是背著一個書櫃到處溜達，同時賣書借書和收購書。
    「是這種模式的話，賣書比較正確吧？不然要是沒找到你還書怎麼辦？」
    我們會有固定的移動位置，陽面的幾乎是定位在據點上，不怕找不到。
    大部分還是借書比較多，賣書的稅金高，我們又不富裕，那種買賣不划算。
    「稅金？交給誰？」
    正神們，他們擁有管轄各種範圍內存在模式的指引權。
    「算是存在們的政府？」
    以前可以跟你說是，現在這麼說不太對。
    「為何？」
    因為你的概念在變更，同樣的敘述表達的意思會偏差越來越大。
    現在適合把他們當作大公司。
    我們交的是在公司領地內擺攤的攤位費。
    「原來你是攤販？」
    或是走商？也可以這麼說。
    「真是凌亂。」
    「賣書攤販跟圖書館感覺不是一種東西，何況你還會到處影印別人的資訊。」
    可別這麼說，我們這類型的存在挺受歡迎的好嗎？我們可是工具人。
    「⋯⋯」
    「打工仔。」
    哼哼。
    「與其背著一個圖書館到處跑，為何不就定點運行呢？」
    陽面是定點的啊，你沒認真聽喔。
    有像辦公室一樣的地方，我只是懶得一直待在裡面，出門郊遊順便弄一些小買賣。
    「待在裡面不是更方便？」
    在那些地方要馬不停蹄的工作！陽那種工作狂直接睡在公司裡的，簡直瘋了。
    「呃⋯⋯」
    「你不是陰陽混沌嗎⋯⋯」
    但我是水面下的陰主導位面，更喜歡做機動性的事情。
    「好喔。」
    「這麼說來，正神們不就都是工作狂？」
    所以才令人佩服呀，無時無刻被人們掛念，耳邊一直聽到亂七八糟的囈語，嗚，想到就可怕。
    在宇宙開公司的存在們都是一直燃燒能量的，不燒到殆盡不休眠。
    「那要怎麼找到陽？」
    跳進黑洞。
    「嗯？這是可行的方法嗎？」
    我們的辦公室就在黑洞裡面啊，也不用想得太複雜，只要是有時間運作的地方都有黑洞。
    人體也是一種黑洞喔。
    「？」
    時空存在的地方就有引力迴旋空間，就會形成黑洞一樣的東西。
    所以要找到陽很簡單，畢竟存在無所不在，他又是定位在據點上，一直在忙碌。
    「那怎麼跟你借書？」
    意識交流，只要從眼睛這邊取得意識資訊，就算是借閱了。
    借閱之後，分為思考、思想、思緒。
    思考者以讀書行為閱讀內容並擁有自己的思考。
    思想者以閱讀理解行為獲得內容並轉錄為自己的智慧。
    思緒者以錄印轉度行為獲得內容，此行為可以將書籍完全複印成為自己的智慧。
    我們影印下來的報章雜誌就是我先將之轉錄為思緒，再製作成書上架的，版權屬於智慧財產者，但是我有販賣書籍的權利，不過我也大多只是再贈送出去。
    簡單來說，只要跟我有所交流，就可以從我這邊借閱資訊。
    說得好像很複雜，但其實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而已，這在宇宙間乃至世界上，都是非常普通平常的活動。
    「你的確好像把一個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了，說到底就是溝通吧？」
    是啊，不過每個人的溝通方式不同，我們在討論的是我們自己的溝通運作模式。
    轉錄的溝通也不單純是你所理解的談論或說話，只要能接觸到對方的能量，我們就能影印開放出來的資訊。
    我們的學習方式更多是用眼睛看，去說話反而阻擾自己的思緒運轉，當你不說話的時候，才是思緒可以高效運作的時候。
    我們在運作的時候，你也未必會有感覺，所謂的潛移默化，就是存在們的溝通。
    「不僅複雜又很玄奇。」
    「那要怎麼還？你又怎麼買書？」
    嘻嘻。
    「？」
    資訊不等量結構，如果從我這裡得到資訊，相對應得還給我等量資訊，但是這在能量體繁多的區域並不好處理。
    思考是不用還的，因為在溝通結束的時候，閱讀的書籍會自動歸位。
    思想的償還比較麻煩，幾乎是由陽去收貨，他會用他自己的方法計算應還的資訊量。
    思緒就有點麻煩了，基本上送出去就足夠存在感的回收，不會花太多精力去找償。
    「我還以為思緒的份量聽起來最重，會是最好的收益？」
    是。
    但是要賺得多就要忙得夠嗆，如果沒出什麼問題，一般不會想收債，雖然架構上我們擁有智慧財產權，但那真的很麻煩，放著滾利息也可以。
    「然後就更懶得收了吧？」
    呃，是啦。
    所以思緒基本都送其他領域的影本，我們當作接駁員比較輕鬆。
    「思想的回收，就是計算宙帳嗎？」
    也許你把宙帳這個詞用於特定指標了，也可以啦，反正這是難得塞給你成功的詞彙。
    「不然呢？」
    當前你就這麼想就可以了。
    「好。」
    意識的出借沒有責任，但是依照存在感應，還是會被究責。
    借與還，不用付出額外代價。
    但是借書的途中，因為思想覆蓋而衍生的行為責任，會被各種方式登記和追究。
    如果借了我們的書，按照書上的資訊去造福或禍害，那產生的能量對撞結果會在還書的時候一併登錄在案。
    如果我們被追討，陽就要去處理。
    這在之前，以業報這個詞彙跟你解釋。
    「就是業報啊⋯⋯」
    嗯，而且不是我們所做的事情，而是我們借出的書籍所衍生的問題。
    舉個例，有個孩子看了超人會飛的故事，以為自己也會飛，於是跳樓了。
    陽處理的就是這類情況的衍生，也算是售後服務。
    「這是訴訟了吧，怎麼說是服務⋯⋯」
    一個人看了好人好報的故事，從而去做好事造福大家，這不就是思想的服務？
    「嗯⋯⋯」
    人會定義善惡，是因為人需要標準來衡量自己的價值。
    存在不需要俗世的價值，我們不定善惡，也因此，對於你來說我有益，我就善，對於你來說我無益，我就惡。
    你大概不會去想，那個跳樓的孩子警醒了多少人，你通常只會想到沒有教好孩子的父母失職。
    這只是視角的差異，而感受就相當不同。
    讀書的時候，這就是我們的差別。
    不讀書的時候，我們並無差別。
    「這個時候的你感覺很機質呢。」
    機質？
    「就是死死板板的。」
    那是我的陽面在說話，我其實還是很可愛的呦～
    「⋯⋯這就多餘了。」
    哎呦，別這樣說嘛，本來我就是負責把無聊至極的事情講得讓你有些興趣的，別理會陽面的狀態，他就是老古板。
    「這算是自我吐槽嗎？」
    不然我們的聊天中有出現過除了我們自己以外的存在嗎？
    「也是。」
    也別太糾結陽的工作，他就是討債的，也負責還債，我們最多在活動期間幫忙提供一些訊息，好讓他可以操縱陰去處理。
    「咦？操縱陰？」
    嗯嗯，陰陽可以互相變更主導權，當陽有明確需要的時候，維度較高的陽更有掌控力。
    還債大多由陰出面處理，因為陽太可怕了，遇上他就會開始思考是不是要被清算，所以為了表示善意，這種事由陰來做比較適合。
    「是長期討債的印象差嗎？」
    怎麼說，嗯～
    其實我也不知道陽哪裡可怕，但是大家的回饋是希望不要見到陽，還債還得像在討債一樣也很奇怪⋯⋯
    「他到底都做了什麼？」
    嗯呃呃。
    把欠債的扔進垃圾桶之類的事情吧⋯⋯
    「感覺這個描述簡化了很多東西，不過這樣就好，點到為止。」
    嗯嗯，同意。
    其實你也闖入過他的工作間，不過因為你無法理解他的行為，給他造成了困擾，所以勒令你不要再過去參觀。
    我們知道自己的多種面向，互相協調，也互相配合，這才運轉起來。
    「明白。」
    有趣的是，跟自己解釋這種事情，很新鮮也很無奈，而我們總是在跟自己辯解，最後往往水落無痕，日復一日。
    「你是陽面嗎？」
    我是混沌。
    我不需像陰、陽那樣故意分別讓你理解，我可以模擬他們的狀態，但我不認為需要那麼做。
    你能走到這裡，那就是你望向了我。
    我既然在這裡，那就是我向你展現了我。
    你在思索我的同時，我也在思索著你。
    凝視深淵，同被深淵凝視。
    這個深淵不是別人，就是你自己。
    於是，你的意識概念成為了一幅畫，也許只是一片紙張上的圖文，也許會是一本厚薄不一的圖書。
    我們便稱自己為圖書館，即使我們也能作為擺地攤的書販。
    那又如何呢？
    你是否從中體會到了我。
    才是溝通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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