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生活 玻璃水杯

「此刻手中的水杯不只是一個水杯！」

本文與 Grace's Arch & Music 共筆

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雙關詞？亦或，是一種深奧的哲理表達？其實答案很簡單，依照維也納工坊（Wiener Werkstätte）定義，這世界裡的水杯分二種，一是工業化大量生產製造的「生活用具」，另一種則是「工藝美術的結晶」。如此簡單的一個陳述，卻是我花了數年才明白生活美學，一直以來，我始終在美麗新世界，霧裡看花不識花，杯子不就是一只杯子嗎？直到某刻突然得到武功祕籍，剎那明白美麗的不同層次。

眼前的這一套透過光線折射出蕾絲花邊的玻璃水杯是奧地利當代服裝設計師Susanne Bisovsky與維也納百年玻璃店Lobmeyr的最新合作，這又是一個藝術極緻的創作。

說到Lobmeyr，這是一家有著滿滿故事的老店，若要把發生在店裡的故事寫成小說，其中的皇室家族祕密與名人軼事恐怕連出個十二冊都無法寫完。

在1823年創立之初，卓越工藝讓她很快就成了哈布斯堡皇室的宮廷供應商，然而她之所以能夠屹立二百年，當然不僅是因曾為皇室服務的光榮紀錄，歷久彌新的關鍵在於店家管理階層有著靈活的經營策略。她在政治態度上總是能有正確判斷，走過君主制、納粹時期、共和時期....她永遠是那個識時務的俊傑。在藝術上，也能積極與各個面向的建築師、設計師、畫家....每一個領域的大師合作，讓玻璃工藝晉升藝術。例如，1910年起就透過建築師約瑟夫霍夫曼（Josef Hoffmann）與維也納工坊合作，設計一連串的水杯、燈具、酒具，讓玻璃走出了傳統歷史主義的窠臼，進入另一個開放的里程碑，形式變得更幾何輕盈，「裝飾藝術」也從此開啟。又例如，1966年紐約大都會歌劇院（Met）開幕的那一個夜晚，來賓的第一個掌聲不是給予舞台的演出，而是為舞台正上方燦爛創新，史所未見的嶄新水晶枝狀吊燈（Starburst）喝采！這是Lobmeyr公司代表奧地利政府，感謝美國在戰後所施行的馬歇爾計畫讓歐洲經濟迅速復甦，所設計的謝禮，一座全新突破的玻璃吊燈。

而關於維也納工坊，1903年維也納建築師約瑟夫霍夫曼（Josef Hoffmann）與設計家科洛莫澤（Kolo Moser），無法滿足「美」只能表現在建物的外表，他們希望全面地在生活中成就美學。反對機械化的大量生產，提倡手工藝。於是成立了維也納工坊，以手工製作的各種優良產品來代替大規模的工業產品製作。過去，維也納的桌椅擺飾都是由世代相傳的工藝匠人製作，但透過工坊的運作，作品不僅有專業職人的技巧，更加入了藝術家們的各種美學思想。自此，維也納工坊將原來的工匠技藝提昇到藝術境界。 這也是中產階級逐漸累積財富後的一種社會過程，精緻用品不再是皇家獨享，平民也能夠擁有風格設計。

英國美術工藝活動的領導者，威廉莫里斯的座右銘最是說明維也納工坊所追求的一切:

What business have we with art at all unless all can share it? 如果藝術不能與眾人分享，那麼藝術便失去價值

而維也納工坊的創始者，約瑟夫霍夫曼也是有著相同的理念:

Wir sollten in allem der Prunksucht aus dem Wege gehen und immerzu nach besserem Material und vollendeter Ausführung trachten, da ja unser Leben, sofern es ernst zu nehmen ist, durch Einfachheit, Ehrlichkeit und Gediegenheit seine Würde erhält . 我們應避免炫耀， 並專注於追求更好的材質與和完美。 認真對待我們的生活， 透過簡單、真誠和純正來獲得尊嚴。

正因有了維也納工坊的傾力投入，這個城市的美學有了另一種層次。以現代的角度來看，這是一個先進的環保概念: 拒絕大量產品的製造與短命潮流。工坊的目標是讓設計師、工藝製作者和客戶之間有著密切的合作。對設計師而言，與工匠的緊密合作無比重要，只有透過這樣的方式，美感與技藝才能完美結合，應用藝術和美術之間沒有等級之分，在作品上看到執行工作者的簽名更是司空見慣。

於是，在這個城市裡，水杯不只是一個水杯，沙發也不只是一套適躺或坐的傢俱，每一個作品都是一件對「美」的讚揚，生活與用品也因此到了另一個層次，處處充滿美學。這也是為何我每次拜訪朋友，不管身處城市、鄉村，每個人的家中的各個角落都會最美的鮮花點綴室內風采，這就是生活美學。

回顧手中的這一只水杯，身為奧地利最著名的服裝設計師Susanne前幾天才去Lobmyer的玻璃工作室為水杯原型做設定，這會兒又忙著把她的蕾絲構想跟一旁小有年紀的繡坊阿姨溝通再溝通。看來，維也納工坊與Lobmeyr追求美感的精神即便在2022的此刻依然固守著，依然，水杯不只是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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