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4-06|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我的Estella & Cruella—時尚惡女:庫伊拉觀後雜筆

【應該不算暴雷,但建議還是先看過電影再讀會別有一番風味】
這部電影勾起了許多記憶與感覺,但很亂,請見諒。
我記得小學一年級的時候,阿嬤在小學擔任家長會長,
剛好遇到一位年近退休的老師,私底下又跟阿嬤很聊得開,我自然也不把上學當作上學,根本不知道在學校有學到什麼新的東西。
聽媽媽說,低年級的老師「太放水」,很多錯字都沒有改出來,又讓我擔任幹部,手上握有權力的我常常跟班上一位有心臟病又非常容易暴怒的同學吵起來(現在想起來我完全是個問題兒童阿),我都會以一個「正義」的姿態想管事,但最後那位同學都會沒辦法溝通,其實我也忘了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可以確定的是,我每天都期待去學校試著交朋友,跟男同學分享彈珠超人的組裝與新款式、跟女同學玩牆壁鬼,一年級升二年級時還碰到最要好的朋友因搬家而轉學需要調適,但總而言之,我就像個孩子王,但現在以一個大人的眼光來看,也沒什麼值得特別注意的。
到了國小三年級,我被分配到一個很嚴格的老師。我連加減都需要有手指輔助運算,老師卻一天教完一整單元的數學,只顧及班上前五名孩子的學習。我開始作弊,看別人答案,先是一張小數單元的考卷,再是整天的所有考試,當然後來破功了,跟爸爸起了大衝突(被打+無數的淚水),但我也改掉了作弊這個習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上學變得很無聊;抑或是說,它從權利變成一種義務了
有一天,對應到電影,就是媽媽囑咐 Estella 把 Cruella 藏好的那一天、試著融入社會,循規蹈矩的那天,大概是升上五年級,離開可怕的巫婆老師後,我開始學習怎麼認真寫字,怎麼運用速率公式,怎麼解分數乘法(那個時候我已經五年級了)。論對生活的喜悅,其實在中年級時便失去了:我一直喜歡音樂,從三歲便是如此,但在小四那年放棄了學習鋼琴,一部份的我認為是失去了對自己的自信:不認為自己可以在任何領域有所進展,因為在學校充滿著挫折。我很感激當時學校有弦樂團,三年級我開始學習大提琴,它就像鋼琴的轉銜,或者可以說是我之於音樂的折衷,音樂人必須在早年(國小)就武斷地認知自己未來是否有潛力/財力可以朝音樂發展,超過那個「敏感期」就來不及了,大人們說,我常常默默地聽著。我很焦慮,我知道依照我怠惰的練琴態度,即便有再好的音感與音樂性,或是更多的天賦,都沒辦法讓我在這個領域得到賞識,更何況我已經有太多學業上的失敗,音樂的也不過只是「剛好」而已。
那時選擇大提琴是人生中誤打誤撞,卻相當適切的決定。如果三年級沒有接觸弦樂團,我可能活不到現在。從小我便認為,很多感覺,或是意識,都是旋律與和弦,要說這是自閉症也沒關係,但本質上的它們就是以聲音的美麗存在於我的世界,那些我沒辦法言語或雕琢成為文字的情感,在學校被嚴格老師罵的委屈,跟同學吵架吵輸了的憤怒,被阿嬤說很乖卻被媽媽說很糟糕的矛盾感,全部都揉進音符裡,一種含蓄的抗議。每期課程結束時,上台表演就像吶喊,小小一個120公分的小孩,駕馭著一台平台式鋼琴,背全譜加上克服著上台可能帶來的恐懼;我很喜歡上台的時刻,那是離自己心靈最接近的時刻,契克森米哈里說的心流,但當時的我哪知道什麼心流,只知道那時的我很靠近音樂本身,也很靠近我的靈魂本身。
後來升上國中,完完全全地將心思放在弦樂比賽上,課業都是紙筆的競逐,永遠都只能當第二名(第一名永遠都是男孩子)。音樂的好處還有:可以把狂野推給音樂,彷彿這些情緒都是「為了表演所需」其實心底完全地知道這些情緒是來自心底對於考試體制的不滿,對於同學言語霸凌的不滿(因此才要在弦樂團找歸屬),可以名正言順地把情緒展露出來,而給予「昇華」的名義將它譽為「藝術」。不管是鋼琴三重奏還是弦樂四重奏,指導老師遞譜給我們選自選曲時,我都會選旋律曲折離奇又難處理的段落(大提琴的部分),對國中的我來說,拉好琴就是生命的意義,而跟隊友們在琴房不斷練習,最終追求的就是上台那十分鐘不到的極致,雖然我們每次都輸,每次都第二名(第一名通常會是陽明山旁邊的貴族學區,這部分大家心裡有底就好)。
我記得最後一次比賽,是弦樂四重奏,回程路上我坐在老師的副駕駛座,後面是剩下的三位夥伴。我們上了高速公路,車內冰冷的沉默,大家都知道明年不可能參賽,要升國三了,要準備會考,加上校內一直有弦樂團要換老師的傳聞,大多數的原班人馬都要離開樂團。我們讀了評審寫下的評語,不發一語,最後老師在學校停下車,說:「不是你們的錯,我們最多就已經做到這樣了。」
回到學校,在台上叱吒的我們變回了升學主義國中的棋子,或許只能當作學校拿來兌子的工具。辛苦半年以上,奪去無數夜晚的比賽,在制度下就剩下一張獎狀,跟一支官僚的小功。
或許就是在此刻,Estella(平時在學校孜孜矻矻爭取前三名的我)和 Cruella(極其渴望大展英文與音樂才能的我)開始了強烈的拉鋸,搶奪著肉身,畢業前心理已瀕臨自毀,或許也就說得過去了。
電影的最後,Estella被現實殺掉了,得以安葬。Cruella得到了自由,或許這是個Happy Ending,但這是電影啊!雖說人生如戲,我的直覺卻認為,我心中的兩者,將持續拉鋸。
這首是 Liszt: 6 Consolations, S. 172 - No. 4 in D-Flat Major (Quasi Adagio) (職業興趣病)
這首是 Liszt: 6 Consolations, S. 172 - No. 4 in D-Flat Major (Quasi Adagio) (職業興趣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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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生,徬徨的偽研究生,長期處於憂鬱狀態,黑色幽默擁護者。 初來乍到,文筆不精但力求真摯,期望長大後成為自己想成為的「那種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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