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6-12|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整理・我和母親痛快卻直指內心的藍調時光

整理，真的是很耗時間與精神的事。就像躺在收件匣中的信件，總有些捨不得刪掉的回憶，當這些回憶累積的越來越多，就越難整理起。刪掉一些對話，幾封信件，雖然只是一個小動作，腦袋卻是風起雲湧，即使很累，心靈卻獲得某種程度上的解放，像是進入一個不同的維度，享有與自己互動的私密，有其絕對的必要性。

在2021年寫下的文字，現在讀來仍是一樣的感受，上千封的電子郵件，刪與不刪都在一念間，然而這一念扯出的回憶可不止一天，甚至可以回溯到十幾年前。可以說：「整理，不只是取捨自己與物品的關係那麼簡單，還牽扯到自身看待生活軌跡的態度」。

還記得五年前，我為自己放置在娘家的物品做了一次大清整，無論是畢業寄回後再沒打開的包裹、或從小到大的藏書和CD、還是國小三年級開始累積的信件，都耗廢了不少精力決定「去」與「留」。

為什麼開始整理？因為驚覺自己的心很少再為了某事而跳動（ドキドキ），當時的愛人（如今的枕邊人）也明言很少再看到我眼瞳放光（キラキラ）。所以便想，若是從逃避很久的過去開始梳理，包含那幾本看都不敢看的日記，或許可以找回點什麼？

說穿了，整理就是在檢視自己。因此，一定會遇到艱辛痛苦的時候。不只是要花時間整理過去人生累積的物品，還要花費體力。《怦然心動的人生整理魔法2：實踐篇・解惑篇》——近藤麻理惠

五年前的整理，我處理掉許多物品，包含幾本記錄友情背叛、愛情失算、親情失溫的暗黑日記，還有一些信件、照片和禮物。本以爲去蕪存菁，不會需要再次重整。不曾想隨著年紀、閱歷，對於物品去留的判斷標準早已不同。

今年因為娘家的微施工，我再次精簡過篩，慎重的向一些物品說聲感謝後，便從人生中剔除了。接下來一整個月，我陪著母親掏空家中每一座衣櫃、櫥櫃、收納櫃，檢視散落在家裡裝滿東西的塑膠袋、紙袋、臉盆，搬走樓梯上的雜物、回收物，再次見識到整理過程中的拉扯和艱苦⋯⋯

在我母親身上，你看得見所有舊時代女性的影子。勤儉、念舊，東西只進不出，孩子常年在外拼搏，房間早已被堆得沒有一處可以呼吸。她的不能斷、難以捨、無法離，我通通可以理解，然而樓梯間堆滿的雜物已經造成居家安全的威脅，而我們回家更是無處安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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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軟泡硬磨、高壓懷柔，每天使出渾身解術，明著來暗裡去的丟物、捐物，隨著每天源源不絕湧出的物品，那種彷彿沒有止盡的無力感，在我們之間無形的攀升。這期間我與母親衝突最多的部分，在於她不停撿拾勉強可用的二手物品，家中既有的新品卻堆放到壞掉、發霉。而且是從穿衣、煮食、生活各方面皆是如此，彷彿她不配使用那些美好、那些美好也不值得她青睞似的，雙方都委屈得緊。

另外有些「物是人非」的東西她看了，都要陷入悲傷痛心的情緒一回，再如同兒時一般，將難以消化的這些那些拋丟到我身上，或怪罪早已不住在家裡的其他人。

對我來說，上一代女性的堅忍壓抑不過是延後情緒的發作罷了。就像初始無症狀，發病就猖獗的靜脈曲張，無聲攀爬、緊纏一個人的生命，始終不放。到最後，還是得要直面自己、還有逃避了一輩子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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