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車上 ドライブ・マイ・カー(2022)
觀影日期:2022/3/17
這部電影的故事主要改編自村上春樹《沒有女人的男人們》中的Drive my car,也參考了〈雪哈拉莎德〉和〈木野〉兩個篇章。濱口龍介透過節制乾淨的鏡頭語言,讓觀眾在前一小時理解家福夫婦的關係。在筆者看來,導演想說的東西也許可以分成兩大主軸:
✰直視傷痛的勇氣
我們都需要有直視傷痛的勇氣。男主忽視喪妻之痛,然而藏著並不等於遺忘,他對於妻子的死亡感到內疚。因為害怕失去,所以遲遲不敢說開,直到再也沒有機會解開疑竇,以致於日後都在懊悔中度過。「我怕我回去之後,我們的關係就會不一樣,我怕失去她。」
車上播放著由前妻朗誦的劇本,《凡尼亞舅舅》說的是大多數的普通人,為了那些虛偽而自私的偶像白白浪費了他們的生命。而家福同樣在發現妻子外遇後,感到自己被生活所欺騙。「那女人的『忠實』徹徹底底地充滿了虛假。」多句對白與家福的人生形成互文。也因為如此,家福有好一陣子沒辦法演凡尼亞這個角色,契訶夫的劇作有神奇的力量:「光是念他的劇本,真實的自己就會被拉扯出來,你不覺得嗎?這一點我無法再承受了。」
高槻和家福在車裡一段極為私密的對話,被司機美沙紀聽見了。自此,家福先生從乘客座移到副駕駛座,意味著兩人的心理距離更加靠近。「我說不定比你不幸多了,我都沒有自暴自棄,直到生命邁向終點,我都會撐下去,所以請你好好活著。」美沙紀這麼安慰家福先生。「活下來的人,只能不停的思索死者的事,不管用什麼方式,都將持續到永遠,你和我都只能這樣活下去,我們必須活下去。」、「我們應該要學著相信每個人,不然日子會過不下去。」說出自己的傷痛,可是比相互裸裎還親密的事。兩個受傷的人互相療癒,因此結局他們會一起生活,也就不奇怪了。
「墳墓的另一端將會見證我們活得有多麼辛苦,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淚,人生是何等的艱辛,這樣上帝就會憐憫我們了吧。」
飾演索尼亞的演員以手語演繹那段對白,雖無聲卻格外有力。男主在演戲的同時也被療癒了。
✰想完全理解他人的心,終究是不可能的事
家福夫婦兩人的劇本都時常描繪一些細微而難以察覺的事情。高槻帶著對家福太太的仰慕之情,來應徵家福先生的舞台劇。
那個前世是八目鰻的少女的故事竟然還有後續。家福這才驚覺自己一直以來都不了解他太太。高槻對家福這麼說:「無論是彼此應該多麼了解的對象、多麼相愛的對象,完全窺見別人的內心,終究是不可能的事。去追求這種事,唯有自己難過而已。不過如果是自己的內心,只要努力,應該就能窺見努力多少的份。因此,我們應該和自己的心誠實相處。即使希望看清別人,也只能深深地直視自己的內心。」
男主角導的舞台劇是多國語言的《凡尼亞舅舅》,各國演員各講自己的語言,如果不連同他人的台詞一起記,就會不曉得演到哪裡了。因此前幾個禮拜的排練,家福只讓演員們不帶感情的讀劇本。其實冷讀劇本是為了讓演員記憶劇本的音律。身為演員,要把自己全然地交出去,回應對戲的演員以及劇本。「做一個社會人士你確實失格,但做一個演員就未必了。」這是家福對隨波逐流的高槻之評語。
電影中有許多組試圖理解對方的例子——家福自認跟妻子是靈魂伴侶,卻在她死後,才發現自己並不全然了解她;高槻想藉由表演家福太太寫的電視劇,來了解自己;精通日語英語及韓國手語的韓國翻譯員,為了理解太太的語言,而去學手語;多國語言版的《凡尼亞舅舅》,各國演員各自說著自己國家的語言,演出同一部劇,倘若不是因為排練許久的默契,彼此根本無法理解對方所言。
相同語言的人都不見得能完全明白彼此意思了,更何況是不同語言文化背景的人呢?但只要有著一份願意去了解對方的心,就能縮小鴻溝吧!即使不可能全然理解他人的傷痛,陪伴亦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