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7-11|閱讀時間 ‧ 約 16 分鐘

《雪山飛狐續傳》第三回 荳蔻年華

      苗若蘭站在雪地之中,良久良久,始終不見二人歸來,當下緩緩打開胡斐交給她的包裹。只見包裹是幾件嬰兒衣衫,一雙嬰兒鞋子,還有一塊黃布包袱,月光下看得明白,包上繡著「打遍天下無敵手」七個黑字,正是她父親當年給胡斐裹在身上的。她站在雪地之中,月光之下,望著那嬰兒的小衣小鞋,心中柔情萬種,不禁痴了。   這天正是清朝乾隆四十五年三月十五,月亮正圓,銀色的月光映著銀色的雪光,再與苗若蘭羊脂白玉般毫無瑕疵的肌膚一映,真是如新月清暈,如花樹堆雪,遠遠望去,只覺她身後似有煙霞輕籠,當真非塵世中人。就見她蹲下身來,伸指在雪地上隨意寫詩塗畫,一會兒再撫手將雪跡刷平,如此寫畫了六七回,心中總是環繞著先前與胡斐的一番深情密意,嘴角不覺間迸出一抹少女羞澀幸福的甜意。   苗若蘭心中柔和,情意綿綿,溫馨無限,卻那裏知道自己爹爹此刻正與胡斐惡鬥之中,還道他二人不過是談些男人間的閒常話語罷了。她這時年方十七,正是少女情懷本是詩的豆蔻年華,心中所想,周身所遇,無不是浪漫青春的虛無縹緲綺思,縱有些許秋雨梧桐葉落時的淡淡憂懷,卻也只是這個年紀才有的賦閒說愁罷了。   但見她蹲在雪地上,時而以雪代紙寫下句句私語,時而低頭望著詞句發獃,於身外之事,竟是全不縈懷。如此不知過了多久,耳裏聞得一陣挲挲之聲自遠而近,這才如夢初醒般的抬起頭來尋聲看去。此時天上明月皎潔,月色照在滿山遍嶺的雪地上,隱隱約約中,就見左邊林間一道灰撲撲身影驀地朝前竄來,當真迅捷無比。須臾片刻間,其人飛掠身形已然清晰可辨,見到苗若蘭一人蹲在雪地上時,似乎微微吃了一驚,身子凌空掠了幾掠,眼裏一花,竟已來到了身前。   苗若蘭沒想到這人身法如此之快,嘴裏啊的一聲,站了起來,月色中看清來人時,才知是位容貌秀麗的成熟女子。   這人一身白衣勁束裝扮,外頭繫著一件灰褐色狐毛披風,一縷秀髮斜斜延結在後,膚色白膩,風姿神采非凡,竟是個標緻美貌女子。兩人這一朝相,心中均是微然一愕,都道:「世間怎地有此絕色佳人?」苗若蘭雙目猶似一泓清水,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白衣女子一雙巧目清澈靈動,眼波流轉,自有一股綽約雅逸的神韻。   白衣女子見到苗若蘭這等弱態生嬌少女,竟是獨自一人身在漫天雪地之中,心中奇怪,問道:「妹子高姓,如何孤身一人在此荒山雪嶺之中?」苗若蘭盈盈一福,說道:「小妹姓苗,在此等候家父到來。敢問姊姊如何稱呼?」白衣女子心中一凜,說道:「我姓程。妹子與金面佛苗大俠怎生稱呼?」苗若蘭回道:「金面佛就是家父。」   白衣女子啊的一聲,說道:「原來你是苗大俠的閨女。這麼說來,令尊豈不就在左近?」苗若蘭道:「程姊姊認識家父?」白衣女子笑道:「我師父認識,我可不認識。這回我奉師命前來,有要事須得當面告知他老人家。不知苗大俠何時到來?」苗若蘭道:「家父正與友人敍話中,不待片刻便即到來。程姊姊有何要事,小妹能否知曉?」   白衣女子秀眉微蹙,神情畧顯躊躇,說道:「家師要我當面稟告苗大俠,但妹子既是苗大俠之女,想來亦無不可才是。只不過,這中間原委牽扯甚廣,與妹子您說自是不妨,就怕傳話中失落片語,那可就白費了我師父的一番苦心。」苗若蘭道:「程姊姊師承何處?」白衣女子道:「敝派四川峨嵋,家師名諱上沖下鳴,為峨嵋派掌門即是。」   苗若蘭聞言一驚,說道:「沖鳴師太威望武林,家父更是向來尊崇萬分,卻不知何以千里遠來傳話?」話中一頓,似乎若有所悟的續道:「啊,莫不是為了梵羅雙剎這對惡鬼而來?」白衣女子臉現詫異之色,言道:「苗家妹子也知梵羅雙剎這對惡鬼的名頭?」苗若蘭道:「家父這回來到玉筆峰,除了是受杜莊主邀約之外,主要還是聽到梵羅雙剎到了長白山,這才趕在今日上得山來。莫非尊師沖嗚師太得到了甚麼消息,特意差遣姊姊千里趕來報訊?」   白衣女子喃喃自語道:「原來令尊早已得知梵羅雙剎這對惡鬼踪迹,這倒省事了,就是不知冥月宮使者將信送到了沒?」苗若蘭聞言微然一愕,奇道:「冥月宮使者?這跟梵羅雙剎有何干連?」   白衣女子道:「我師父月前曾接到武當掌門雲崧道人遣來信件,信中提到,冥月宮十年一度宮主就任大典,將於七月十五邀會各派掌門齊赴嶓山憪巒峰觀禮。令尊既是苗家劍法唯一傳人,兼之江湖輩份與武學威望均重,自是冥月宮親派使者前來邀請的重要人物之一。」苗若蘭哦了一聲,道:「還有呢?」   白衣女子道:「雲崧道人信中又說,梵羅雙剎數月前帶同門徒三人遠赴廣東,成功盜取了丹霞派古傳「丹派心經」與「霞飛九天劍法要訣」二書三卷,這事已在江湖上傳言沸沸,都道梵羅雙剎意欲藉此折墮正道門派威名,更甚者,其目的乃是欲來搦戰令尊之苗家劍法,奪的無非就是「打遍天下無敵手」這個名號。這是其一。其二則是覬覦六脈五嶽盟主之位與號令天下的玄旗令。如此一來,陰山修羅門名揚武林,號令一出,江湖主要門派自是奉旗必遵,不敢有違。我師父說,梵羅雙剎向來詭計多端,苗大俠可別大意輕敵了。」   苗若蘭對於這些江湖典故從來不知,苗人鳳又極少對她談起相關武林軼事,是以苗若蘭也只能靜心聽她娓娓道來,竟是連一句話都插不上了嘴。然則苗若蘭自小聰穎過人,縱使不甚明白各種江湖門派的權利之爭,倒也從她口中聽懂了一些主要的來龍去脈,只是心中疑惑甚多,不禁問道:「我知道五嶽指的是東嶽泰山、西嶽華山、南嶽衡山、北嶽恆山和中嶽嵩山,至於所謂的六脈,小妹可就無從猜測了。」   白衣女子聽得一笑,說道:「苗家妹子想來鮮少在江湖上走動?」苗若蘭淡然一笑,說道:「小妹不會武藝,家父亦從不曾對我說過江湖上的各種是非恩怨典故,是以武林中事所知不多,還請程姊姊告知。」   白衣女子滿臉驚訝之色,不明何以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苗人鳳女兒,竟是半點武功也不會,但瞧她說話神情又不像是在說謊,當下頗為納悶的說道:「原來妹子未曾習武,莫怪不得江湖門派事兒一知半解。當今武林乃以少林、武當、丹霞、峨嵋、崆峒、九華為主要門派支柱,稱為六脈。五嶽劍派則是源自於六脈武學而來,論門派規模來說,總是不及六脈來得興旺與正統,因此武林中向以枝幹門派稱之。只是方才聽得妹子這般說來,我師父先前所擔心的事兒,這時可就顯得無比重要了。」   苗若蘭問道:「尊師說了甚麼?」白衣女子道:「師父說,想那梵羅雙剎武功雖有獨到之處,但說到要來勝過苗大俠的苗家劍法,想來也只不過是他二人為逞一時口舌之快的痴心妄想罷了。苗大俠若是與他們二人明劍相鬥,自是無所畏懼,怕的卻是梵羅雙剎謾藏誨盜,運使詭計而來迫使苗大俠就範。要知這對惡鬼向來陰鷙狠辣,為求目的不擇手段,難保這兩人不會使出卞莊刺虎計策,針對他的獨生愛女著手而摛。這麼一來,縱使苗大俠武功蓋世,救女心切下,恐怕亦將落入他們的圈套之中,當是不可不防的好!」   苗若蘭聽得一驚,說道:「梵羅雙剎這對惡鬼武功如何?」白衣女子道:「陰山修羅門武功邪門怪異,剃羅刀、雙戟劍、飛刀冞羅、螟蛉七層鞭等均是武林獨門兵器。聽師父說,這二人內力修為只在少林方丈清虛大師之下,當年武當三俠還曾在他們手裏吃了不少悶虧,武功隱然可躋一流高手之境。然而妹子無須多慮,令尊苗家劍法獨霸武林,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梵羅雙剎即使武功再強,想來尚不及苗大俠的爐火純青,否則就不用去盜取丹霞派的心經劍法了。」   苗若蘭愈聽心中愈是感到不安,雖說她向來極不喜歡別人拿刀動槍的,但自己爹爹畢竟是武林中少見的武學高手,打從小來,江湖上各派好手前來搦戰者多不勝數,幾曾有過長久太平無憂的悠閒時光?別人武功好壞她並不在意,只要不來打擾到她與苗人鳳的日常生活,就算要將「打遍天下無敵手」名號送了給人,那又何妨呢?   白衣女子見她長得文秀清雅,膚光勝雪,明波流慧,心中甚是歡喜,忍不住讚道:「妹子長得真是好看。我瞧這麼著唄,你也別再叫我做程姊姊啦,我派師門上下裏外,個個都叫我霏曄,細雨霏霏的霏,曄字卻不是葉子的葉,而是炳曄的曄,程霏曄就是了。妹子你呢?」苗若蘭見她個性直率,說話中語音清脆,一口川語卻不甚道地,當下抿嘴笑道:「霏曄姊姊叫我若蘭即可。」   程霏曄說道:「苗若蘭,嗯,這名字取得甚是幽雅,想不到令尊武功高強之外,詩詞歌賦竟也在行。」苗若蘭道:「姊姊名字亦是靈慧飄雅,霏字乃形容雨雪綿綿或草木茂盛的樣子,曄字則做光明貌或美盛貌之形容,正合了姊姊這般容光瀲灎的神韻面貌,可見令尊才識過人。方才聽姊姊語音中似乎不是道地四川口音,卻不知何以投入峨嵋去了?」   程霏曄聽她這麼問來,不知怎地,心中突感酸楚,哀戚戚的說道:「我本浙江天台縣人,六歲時給爹娘送到新昌縣的天姥山,十六歲才得我師父帶回峨嵋山收入門下。因得如此,川話裏總是不脫浙江口音,倒讓妹子您見笑了。」苗若蘭聽她話裏顯然不願多談自己身世,順勢逕將話題岔開,說道:「尊師就只派姊姊一個人孤身前來?」   程霏曄道:「師父說我腳程快,得趕在梵羅雙剎之前將信帶到,人多反而行走不便。」苗若蘭道:「尊師還有書信帶來?」程霏曄道:「倒也不是。這封信乃是武當雲崧道人托我師父代轉的,詳情如何,我師父卻也不知的了。」苗若蘭心中疑惑,問道:「尊師如何知道家父今日上得玉筆峰來?」程霏曄道:「是令尊苗大俠派人傳信來的。」   苗若蘭聽得心中大奇,說道:「家父已有十數年未曾與沖鳴師太書信往來,霏曄姊姊可知送信者何人?」程霏曄聽她這麼一說,隱隱覺得其間似乎有著詭異之處,說道:「我聽師父說,是衡山派孟師哥門下弟子殷子杰親自送來的。」   苗若蘭道:「孟師哥?霏曄姊姊說的可是孟寒尉掌門?」程霏曄笑道:「說的不是他是誰?我師父長著孟寒尉可有一輩還多,我又是我師父所收的掌門大弟子,論輩份來說,自是叫他做孟師哥即可的了。」苗若蘭奇道:「霏曄姊姊不是十六歲才蒙尊師收入門下,怎麼會是沖鳴師太的首徒?那孟寒尉我雖沒見過,但聽爹爹說也有四十來歲年紀了?」   程霏曄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怎麼不是?我瞧他的實際年齡恐怕還不止呢,」說著伸手拉了苗若蘭往後邊不遠處一堆雪岩上走去,笑道:「咱們站著講話豈不累人?」待兩人尋得妥適山岩,拍去岩上厚厚積雪,這才雙雙入坐。程霏曄續道:「妹子問得其實是我這做姊姊的年紀來了吧?」苗若蘭臉上一紅,道:「小妹不敢!」   程霏曄頷首而笑,說道:「妹子該有十七之齡了吧?」見苗若蘭點了點頭,不禁歎道:「那我可整整大了妹子你十歲來了啊!」苗若蘭聞言頗感詫異,只因程霏曄外貌俏麗嫩白,一張瓜子臉看似不過二十芳齡,渾不若已近三十的成熟風韻味道,不禁側過頭來瞧她,訝道:「霏曄姊姊二十七了?」程霏曄笑道:「可不是麼!師父當年將我帶回峨嵋山時我已十六,至今已過了十一個年頭,也從一個天真少女即將邁入了中年。欵,這叫歲月無情,朱顏未老心先衰啊!」   苗若蘭笑道:「霏曄姊姊說笑來了。我瞧姊姊容貌不過二十方春盛齡,如何是朱顏未老之境可比?」程霏曄一抹笑意笑得幾許無奈,說道:「派內師妹們也笑我這副容貌是騙人來的,實際年齡遠比外在給人看見的還多上很多。妹子或許不知,我師父雖已七十高齡,可樣貌身段看來不過五十上下,早年江湖朋友都封她為「玉面菩薩」來了呢。」   苗若蘭聽得極有興味,說道:「原來如此。聽家父說,尊師年輕時並不在峨嵋山上?」   程霏曄道:「是啊。我師父是師祖虛妄師太雲遊在外時所收的弟子,師門排行第五,藝成後卻仍是跟隨師祖雲踪四海,因此本派峨嵋山竟是未曾隨師到過。十一年前,本派掌門沖逸師太為敵所害,我師父得知消息後,一路自回疆趕至浙江,萬里追敵下,才於天姥山龍驥峰親手割下了敵人首級。
    「那年我十六歲,機緣巧合下遇上了我師父,就這麼一路跟她老人家上了峨嵋山。師父說,師祖所收的五名弟子只賸她一人,不能放著峨嵋派的未來興衰不管,要我隨她在峨嵋山住了下來。這一待,十一年可也就轉眼間過去了。這些年來,師父一肩扛起了峨嵋派掌門的重任,自我以下,陸續又收了十七位弟子,有僧有俗,有老有少,甚至二代弟子也已增加了不少,使得現今峨嵋派著實興旺。」   苗若蘭抿嘴笑道:「霏曄姊姊也該有門人弟子了吧?」程霏曄聞言一笑,道:「我算是俗家弟子,將來掌門之位是我二師妹琳慈才能接任的,她只比我晚入門一年,卻是剃髮為僧的道地峨嵋僧尼,年紀也比我大上許多,目前的二代弟子都在她門下。」苗若蘭輕輕哦了一聲,難掩失望落寞神色。   程霏曄看在眼裏,臉上淡淡一笑,說道:「其實我也不能真正算是我師父的首位門徒弟子。記得家師有回曾不經意的提到,在我之前,她老人家可有收過一位天資聰穎的得意門徒,但不知何故,最後竟是給我師父逐出了師門。」   苗若蘭道:「是麼?霏曄姊姊沒再問過尊師詳情了麼?」程霏曄伸了伸舌頭,說道:「這是我師父心中最忌諱的事兒,當年我曾試探性問上一問,豈知被我師父當場給嚴厲責罵了個夠。這之後,我就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半句了。」   苗若蘭道:「尊師管教弟子向來都很嚴厲麼?」程霏曄道:「那倒不會。我師父是個心軟嘴也軟的人,弟子做錯了事,向來只是口頭告誡一番罷了,真正要令她老人家生氣的事兒不多。不過話雖如此,我師父脾氣還是有她執著頑固的一面,像是塵緣未盡的弟子有著情字念頭在心,一旦給她察覺了,那麼她老人家可也就絲毫不留情面的了。」   苗若蘭聽得心中一動,想到今日與胡斐相遇後的一番兩情相悅,這起緣份,似乎打從上一代就已種下了諸多因果;他是胡一刀世伯的兒子,自己則是苗人鳳的女兒,要兩人今世不來碰在一起,這道理好像也是說不通似的。   此時片片雪花如鵝毛般自天空緩緩灑落,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山林冷澀的寧靜,苗若蘭與程霏曄不自禁地仰起頭看著滿天綿雪飄落而下的山雪美景,心裏各自想著屬於自己的一番心事,一時間竟是誰也不想開口來說話。   好半晌,程霏曄思緒中似乎想到了甚麼,打破兩人間沉默,問道:「妹子剛才說,令尊已有十來年未曾與家師書信聯絡了?」苗若蘭經她這麼一提,猛地回過神來,說道:「哎呀,瞧我這身胡塗勁,竟是光顧著說些邊話,卻怎地忘了這回事!」程霏曄笑道:「這是咱們女孩兒家向來的通病,一開了話頭,那可也停不住了。若蘭妹子說的是那回事?」   苗若蘭道:「家父數月前曾接到孟寒尉掌門遣人送來一封信函,信裏說的甚麼我倒是未曾在意,不過家父看過來信之後,隨即寫了一封信給那人帶了回去。這時想來,應該是與尊師沖嗚師太收到的那封信有關罷?」   程霏曄正待回話,驀地裏聽得西首林間處數道細碎雪聲響起,其後不遠處更有輿輦雜沓響然之聲遙遙傳來,顯然來的人當真不少,當下顏面一緊,悄聲問道:「若蘭妹子,令尊去路是朝那個方向?」苗若蘭耳力不濟,無法聽得遠處異聲傳來,見她問得慎重,忙朝著東首巉崖處指去,問道:「程姊姊何以問來?」   程霏曄低聲說道:「那邊有不少人來了。現下敵我不明,咱們得先找地方藏起來才行。」苗若蘭道:「料不定是我爹爹回來了?」程霏曄道:「方位不對!況且,武林中有誰膽敢如此毫無遮掩的尾隨著令尊苗大俠而追,莫非有人嫌命太長了是麼?」語畢,不待苗若蘭反應上來,當下拉起她的手就走,朝著身後一堆凌亂山石處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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