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胃痛

我的胃很痛，但沒有醫生找出病灶。 自從跟女友分手之後，我就因為胃痛，不但沒辦法去上班，也沒辦法跟人正常互動。於是，我丟了工作、丟了愛情，也丟了友情。唯一接納我的家人，只剩下年邁的奶奶。 我回到老家休養，每天吃著奶奶煮的清淡稀飯，奶奶也每天去求偏方、求神明保佑，想要為我的胃痛盡一份心力。但是，我的胃痛只有越發嚴重，到最後連床都下不了。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的日子只剩下胃痛，那種痛像是連續遭人重重地捶肚子，讓我時常睡濕一整張床，臉色蒼白變形，簡直像是一具死屍，害奶奶忙碌得整日不歇。 奶奶後來告訴我，有左鄰右舍謠傳山上有奇藥，所以她要上山為我採藥。我一邊感謝奶奶，一邊叮嚀奶奶早點回家，但奶奶去了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偌大的屋子只剩下我，我每天都為了失蹤的奶奶以淚洗面，同時也痛到流淚，我分不清自己是心痛還是胃痛，也不想再忍受這種痛了。 有時候，我會想要自我了斷，但一想到我的遺書會寫下「胃痛」二字，我就沒辦法下手，除非是胃痛嚴重到殺了我。 我不想辜負奶奶的心願，於是我忍著痛爬出家門，搭車來到遙遠的城市，等著最後一位名醫的希望。那位名醫用了一種奇怪的能量療法，在莫名的感應之後，竟察覺了我的病灶。 我震驚又欣喜，趕緊接受了長期療程，但因為他的療程費用龐大，迫使我只能賣掉奶奶的家，用奶奶徹底的犧牲，自私地換我一命。 療程結束了，我的胃再也不痛了，我不禁喜極而泣，卻也內疚不已，我來到奶奶的牌位前，誠摯地磕頭謝罪，希望奶奶安息，孫子我會好好生活下去。 帶著健康的身子，我回到了城市生活，慢慢重拾起失去的曾經，但就在剛剛，我突然在回收站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奶奶？」我一說完，就看見奶奶驚恐地回頭，接著跳上一台破爛的摩托車，慌張地逃走了。 看著奶奶的背影，我突然理解到人性的極限，但我沒有任何情緒，只是站在原地許久，然後又漸漸胃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