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盡梨花月又西｜第十・長白千山 (7)

南方亂平善後事宜極為繁雜，兵部依舊清閒不得，所幸須由恭親王常寧拿主意的大事不多，這日他早早了結部務，頂著風雪騎馬回府，在門上便聽人說他旗下子弟札克丹進京辦差，順道來請安，他聽了並不在意，邊走邊吩咐道：「讓他書齋等著去。」

那家人趕上來答道：「回王爺，他一直在那兒等著呢。」

常寧手一擺，自入內進了正殿，到後頭小歇屋裡，立刻便有幾個丫頭上前，寬衣的寬衣，洗臉的洗臉，梳頭的梳頭，好半天總算換上一件刻絲暗花行服袍，他看一個丫頭捧著腰帶，另一個捧幾樣佩飾，嫌麻煩擺手道：「都下去罷，我自己來。」

他獨自在鏡前戴暖帽，繫腰帶，佩飾一概不用，只掛上一把銀鞘解食刀，穿上天青刻絲皮掛，推門出去，不要從人，冒風雪進了書齋，只見札克丹坐在一角落矮凳上秉燭看書，見他進來，連忙放下燈燭書卷，趕上來跪安，口中道：「札克丹給五爺請安。」

常寧到大案後坐下，因案旁燒著炭盆，頓覺有些太暖，起身褪下那刻絲皮褂，順手扔在案上，又坐回椅子裡，這才道：「起來罷。入京辦的什麼差？」

札克丹起身垂手答道：「阿哈奉寧古塔將軍之命，護送納資贖歸的吳兆騫入京，午時過後已送到明珠大學士府上，其餘人等回皇華驛，阿哈便上五爺這兒領訓。」

常寧揚眉問道：「你怎麼還話裡有話？你來領什麼訓？」

札克丹道：「寧古塔將軍祕密囑託阿哈帶一錦囊給五爺過目，另有口信。」

常寧皺眉道：「如今鑲藍旗在二哥手裡，巴海上我這來辦什麼事？」又拿下頷一努，說道：「東西拿上來。」

札克丹奉上一個精繡錦囊，常寧打開一看，只見裡頭大小色澤不一共有八顆東珠，登時一驚，說道：「札克丹！你好大膽子！這等禁物你也敢夾帶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