齁齁看電影║游牧人生 Nomadland

藍灰的冷冽色調、簡短精鍊的對話，視覺和聽覺上充分留白，沖泡出濃郁的寂寥感。如果你怕悶，就不要去看。如果你要去看，推薦你一個人去看，最能感受這部片想傳達的，關於相處與獨處，關於人與人、人與自己的課題。 出發只是遷徙的過程，不見得要前往何方。 女主角Fern很快就出發了，她在丈夫離世、小鎮的石膏工廠倒閉後，開始成為houseless的遊牧族。早在電影還沒開始前，她就已經開著那台小露營車，在路上好一段時日。對於一個上了年紀、喪偶又沒有小孩的人來說，就像人生中途駛進無邊無際的荒原，不移動，就會被沙塵埋沒，最終被吞噬，所以她選擇出發。有一些出發就是這樣，可能來不及準備、可能沒辦法規劃、可能不知道要去哪裡，只知道，先上路再說。 我一個人吃飯、旅行、到處走走停停？ 停止浪漫的幻想吧。想吃飯，口袋怎麼能空空？Fern必須沿路打工，她在Amazon當揀貨員、在露營區當營地服務員、在餐廳廚房工作，和也身為遊牧族的同路人們，年復一年，在這份工作相遇、在那份工作別離，每隔一段時日會重新遇見「老朋友」，但短暫交會後很快就會分開，各自上路前行，直到下次帶著新的故事和面貌，重新相遇。一個人上路，即使會迎來許多相遇，大部份的時間，還是得和自己相處。具體一點說，要佈置個能伸手伸腳的小空間給自己，要能維持它的舒適，要懂得清理自己的大便，懂得修繕器械，懂得置換爆掉的輪胎，懂得自己處理自己的一切。 沒有目的地的旅程，每一分鼻息就是目的。 Fern的遊牧旅程，讓人想起三年前一部電影《人生無限露營車》，那是一對老夫妻，丈夫失智、太太癌末，兩老也是開著一台破舊的露營車出發了。和Fern不同的是，他們的出發有所準備、有目的地、也有清晰的動機。他們的出發是為了完成某些待辦清單，他們的出發是在和時間賽跑，他們的出發是為了征服生命，他們的旅程趨近直線前進，最終在遠方的消失點，一起昇華。然而Fern她是獨自上路的，她什麼都沒有，沒有一個特別要前往的地方，只有回憶中已逝的丈夫和此刻的自己，只要把自己照顧好了，回憶中深愛的丈夫就彷彿還在身邊。遊牧人生沒有最終目的地，但每一份相遇和別離，甚或重新相聚，就是持續在路上的目的。 這已經失速的人生，就不要停下，看看它會帶你去哪，看看你怎麼和它相處吧。

(2021.0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