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17馬班

1月3日

新的一年悄悄開始，煩人的軍中生活，並沒有令人感到日子不同；只是，有人的臉開始由嚴肅中綻露了笑容，就是那些要退伍的人。 連上迫擊砲組有個班長，姓馬，就是這樣的人，我們叫他「狀況外」。 這位班長個頭兒不高，長得俊俊的。他說話總是帶幾分幽默，就算是訓斥班兵，也是罵人不帶髒字。平日出操構工，他總是身先士卒，幫助小兵解決問題。這種士官，理所當然的是上司所疼而屬下所愛了。有時連上排長們，或因受訓，或因放假，總會碰上一個都不在的時候。這時連長不會指派輔導長擔任值星排長，而是叫「馬班」背起值星排長的紅肩帶，此刻，可是沒人不服的。

前不久，連上兩位士兵晚上躲再碉堡偷喝酒，本來還算麻吉朋友，只為了雞毛蒜皮的站衛兵一事，彼此爭吵。繼而以酒壯膽，藉酒裝瘋，即將開打。時值午夜，一位小兵內急，懶得跑到老遠的野戰廁所，想就隱蔽處解決，到了碉堡旁，正準備解放，聽得內裡吼聲陣陣，髒話連篇，暗影幢幢，頓覺不妙。撒完尿，直奔馬班寢室。摸到班長的床邊，小兵輕喚到

「馬班，馬班，起來一下，有人要打架了！」

班長正在好夢中，給這一打擾，迷糊的醒來。

「什麼事？神秘稀稀的！」

「報告班長，二排碉堡有人在打架。」 馬班讓自己清醒一下，寒夜中鑽出被窩是令人痛苦的事。

「要不要去報告排長，讓他處理。」都要退伍了，私底下馬班不太願意多管事。 「你也知道那排長，不過是預官，一個『豎仔』，根本罩不住！」

無奈中，班長著好裝，冒著寒風走向碉堡，小兵逕自鑽回自己床位，連熱鬧都不想看。

馬班毫不遲疑的進了碉堡，兩個兵在燭光中，相互抓著衣領，扭在一起。 「怎麼了！日子太舒服，想去吃牢飯啊！」馬班以他低沉的嗓音緩緩吐出一個個字。 兩人突然靜止，望向馬班，不似見到鬼，倒像見到救星般，鬆開彼此，爭先向班長訴願。

「報告班長，我上次替他站衛兵，本來他…………」

「報告……………」

雙方你一句，我一句的強詞奪理。

爭執在班長一句話中結束「明天起每人各站上半夜衛兵兩天，有沒有意見？」

本來該關禁閉的嚴重犯行，能有這樣的結果，應該很慶幸了！ 連集合場，一大早集合準備出任務。馬班從連長老大的別墅中出來，大概剛告別長官。他站在高高的台上，向連上弟兄喊著

「保重啊各位，當兵是假的，自己身體才是真的。真要打仗了，軍中最安全，大家要好好學習保護自己。」

沒有軍官在的整連士官兵，默默地抬頭望著他，似乎感到跟親人說再見般的難過。眼見他的微笑，就將在南竿消失，誰能捨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