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一陣心累

國師在那晚離去後，二十日方歸，比他自己所說的最慢半月之期還要晚上幾天，那幾天令凌雲王以及榮親王寢食難安，擔憂的要死。

於公，國師乃是凌雲王朝之棟樑。

於私，顏聿與凌飛達、凌飛騰二人是真正過命的交情。

更別說顏聿這趟出去原本就是為了凌天玥的事情而冒險，所以於公於私，他們都是真心憂慮著顏聿的安危。

幸好最後平平安安的回來，而且也帶回了好消息。

顏聿第一時間就將拿回來的東西交給了凌天玥，並且叮囑她閉關好好參悟，爭取早日學會。

結果令他倍感無言的是，這姑娘就閉關了一天半，然後就…學成出關了。

興致高昂的到了國師的小院裡面，展示看似築基四重的修為讓她的顏叔叔驗證。

顏叔叔被打擊到了。

其實很想說「妖孽走開！」，但顏叔叔不能這樣做。

不能這麼小氣跟自家孩子計較。

孩子優秀，他必須感到很欣慰才是。

於是受到打擊的顏聿認真感知了一下凌天玥的境界，然後頓感滿意。

小姑娘確實學會了，雖然遮掩氣質容貌的效果似乎不怎麼明顯，但掩飾境界的效果很自然，卻是極好的。

正想開口讚許幾句的時候，就聽小姑娘說著她已經順便突破到築基六重。

顏聿突然什麼都不想說了。

一陣心累。

他覺得修行這條路上真是充斥了滿滿的惡意，所謂的天驕，就是專門用來把天才打擊到不想面對人生的對不對？

他也曾經是個天才啊，但他現在覺得他只剩下「呵呵」。

曾經自詡天才的他真是個愚蠢的凡人，而那些自詡天驕的人應該來觀摩一下什麼才叫做真正的天驕，然後就會發現自己都跟他一樣，只是愚蠢的凡人，呵呵。

自嘲的顏聿並沒有低落太久，畢竟他早就知道凌天玥有「仙人之姿」，他的卜算之道習自天地奇術「卜天奇經」，乃是真正能夠窺探天機的大道術法，絕不會出錯。

只是如此一來，他更加擔心要如何化解兄妹兩個都有的災殃，以及那句「六親緣淺」又將會如何應驗？

猛然有濃濃的危機感撲面而來。

劫不可避，但可以藉由充分的準備降低危險，只要衝到了築基九重，過了這關卡，兩個孩子的前路想必就會一片光明的。

顏聿心裡琢磨著，「木秀於林」其實已是一個很大的提示，所以他朝著這方面去反向操作總該沒問題吧？

唉，愁啊。

原本凌天玥的年齡恰好到了肆意張揚的時候，要硬生生壓制著不讓她出頭，讓她學會低調收斂，本來就不太容易，更何況她性子有些跳脫，心地善良卻又血性十足，很是仗義，偏偏在王朝之內她也不必怕誰，這該要怎麼引導，才能讓她深刻明白人性險惡的一面，知道凡事要多點心眼兒，至少保護好自己啊…

顏聿已經在思考等凌天鵬出關後，要好好的灌輸兩個小傢伙關於低調發展才是真理的概念，切莫小看了這世道的殘酷，能順利成長起來的天才才是真的天才，那些半路夭折的天才都不是天才而是死人…

凌天玥不曉得顏叔叔心中有這麼多煩惱。

她只覺得顏叔叔這次傳授她的這套法訣特別好用，她感覺特別開心！

雖然顏聿評價這「藏字秘」不如預想中的有隱藏凌天玥絕代容顏的奇效，但其實顏聿沒注意到「藏字秘」有驚人的降低存在感之效。

這套法訣可以自然無比的讓一個人原本的氣勢融合到環境之中，於是讓其他人自然而然就把人忽視掉，除非很刻意仔細去看，否則就是完全沒什麼存在感，能被看一眼就不會被多看兩眼，而通常連被看一眼都得不到。

所以凌天玥那是真的歡欣鼓舞，因為她發覺在城裡四處走動的時候，再也沒人盯著她瞧了！如果她不主動引起人們注意，時常一整天閒逛下來都沒人會發現她。

於是玥郡主歡脫的開始了她在城裡四處遊蕩的日子。

至於大公子凌天鵬，在閉關將近三個月時，修為已晉升築基八重巔峰，他曾試圖去衝擊那層桎梏，想看看能否一口氣突破到築基九重。

可惜這道關卡沒有這麼好衝破，牢牢不動。

所以他穩固了一下修為，就決定結束這次閉關。

然後…出關沒多久又被塞回去閉關。

凌天鵬用了一個多月時間，將「藏字秘」參悟透徹，修成之後一樣去讓國師驗收。

顏聿表示非常滿意。

是心情特別愉快的那種滿意。

對嘛！這才是正常的修煉速度，這種品級的法訣，就算悟性極高的天才，少說也得用上十天半個月來參悟，然後再用上十天半個月修煉到運轉自如。

凌天鵬不知道為什麼顏叔叔給他的感覺是罕見的輕鬆愉悅，不過他很識趣地沒有多問，倒是想問另外一件事。

『顏叔叔，天鵬有些疑惑，為什麼您突然要我們學會並習慣於隱藏修為境界呢？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考量？自從上次您查探出天玥已經五重巔峰後就似乎有些煩憂？』

顏聿瞥了眼凌天鵬，心道這小子還真敏銳，心思機靈著呢。

『天鵬呀。』顏聿露出一副長者的和藹笑容，『你還不知道吧？你妹妹她啊，已經築基六重了。』說完後，他很寬慰的看見凌天鵬果然是預料之中的一臉震驚。

孩子，你要明白，身為天才，最忌心高氣傲，要時刻明白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所以時不時接受一下你妹妹這天驕給予的重點打擊，對你有好無壞的，嘿嘿。

『…………顏叔叔。』

『嗯？』

『我好像知道為什麼您要我們學習隱藏境界了。』

顏聿點點頭，『唉，好孩子，還是你心思轉得快，顏叔叔傳你們修行之法，也知你們對於有朝一日勢必要離開王朝早就心裡有數，既然你能明白天玥的容顏是懷璧其罪，想必也該知道天妒英才的道理，天賦…無疑是雙面刃。所以呀，讓你們學會隱藏，不是要你們扮豬吃老虎，而是這修行的路途艱難，我總是希望你們能多些手段保護自身，在你們真正強大起來之前，低調一些，切莫忘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你們暫且都待在凌雲城中潛心修煉吧，待境界提升上來，有些事情，該讓你們知道的時候會告訴你們的，天玥現在還小，不像你想得這般深遠，你再找機會提醒提醒她。』

『是，天鵬明白，那我先回去了。』凌天鵬向顏聿拱了拱手，便告退離開。

顏聿看著凌天鵬離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有幾分感嘆。

天才，自然應該傲然於自身天賦。

佳人，也自然應該傲然於自身姿色。

他曾見過不少。

但有太多所謂的天才，急於展露才華卻往往不知收斂，鋒芒畢露之後若不是一飛衝天，就是早早夭折。也有許多風姿絕代的佳人不知掩蓋風華，不知不覺中遭來覬覦，最慘的結果就是香消玉殞。

傲氣當然是可以的，只是要先有傲視的資本，否則就不是傲，而是蠢了。

真正的世界很大，兩個從凌雲王朝這旮旯角落走出來的築基修士，真的宛若螻蟻一般，在那個世界，是不講道理的，否則他……又怎會淪落至此？

回到王府後，凌天鵬去尋妹妹說今天的事，順便偷偷觀察了一眼她的境界。

築基四重…

凌天鵬眼角不禁抽了抽，然後再仔細看了看凌天玥，覺得依舊是仙氣飄飄，讓人目不轉睛的如花美顏啊…

『妹妹…大哥問妳啊，那「藏字秘」的斂容篇妳應該修成了吧？』

凌天玥點點頭，『修成了呀。』

『那妳怎麼沒運著法訣？雖然是在家裡，但師父不是讓我們習慣於保持隱藏？』

『咦？有啊，不止斂容篇，而且我連隱氣篇都時刻保持著，大哥沒感覺到嗎？』

凌天鵬困惑了，『沒…沒感覺到啊，不然妳怎麼還是這麼好看？雖然原本的十分好看，大概有降到了八分好看，但那還是太招搖了！』

『嘻嘻，那是因為大哥你現在仔細看了呀。』凌天玥笑得神秘兮兮，『不信的話，你在這等會兒。』

話一說完，凌天玥一溜煙就跑得不見人影。

『不是，妹妹妳這不是什麼也沒說呢，我不信什麼呀我？』凌天鵬有點無奈。

結果過沒多久，他看見墨雲、墨雨進來小院，走到了他跟前。

他皺了皺眉，『妳們兩個怎麼沒跟在主子身邊？跑來這裡做甚？』

墨雲、墨雨沒回話，反倒齊齊轉頭向右方望去。

『大哥，你瞧，我這不是完全不招人注意了嗎。』右方響起的正是凌天玥的聲音。

凌天鵬很驚詫的發現，方才凌天玥分明就是跟墨雲、墨雨一同過來的，可是他卻完全沒有發覺，也不知是直到他順著兩女的視線看去，還是因為凌天玥開口說話之後，他才發現妹妹就站在那兒。

『妹妹！這太妙了！』凌天鵬忍不住驚呼，『妳詳細試過這效果有多強了嗎？』

『大哥，說到強度，這得怎麼試呀，在一般人當中應該試不出來吧？我這幾個月也只有在城中走動而已呀。』凌天玥覺得哥哥問這題實在很不高明。

『呃…一時給忘了…』凌天鵬有些尷尬。

『嘻嘻，沒關係，走吧，你今日出關，父王還等我們一起用膳呢！』凌天玥甜甜一笑，拉了凌天鵬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等會兒、等會兒。』凌天鵬扯住了妹子，一臉狐疑的問道，『這幾個月？那個…妹妹妳…妳告訴哥哥，妳用了多久時間修完全篇的「藏字秘」啊？』他猶豫了一下子，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

『多久？』凌天玥挑了挑眉，有些不明就裡，不過對哥哥沒什麼好隱瞞的，就很爽快的答道，『一天呀！本篇、斂容篇、隱氣篇，都修完了。喔，對了，還有就是我修煉完感覺狀態正好，就順勢突破到六重境了，然後大約用半天穩固了一下修為才出關。』

凌天鵬有些僵硬的點點頭，任由凌天玥拉著他走了。

突然一陣心累。

妹子把天都聊死了啊。

曾經他也覺得自己天賦還不錯，師父也讚過他修煉進展神速，但現在他只覺得他是不是資質太愚鈍？

是他太笨還是妹妹太聰明？

不，別回答，什麼都別再說了。

好像明白了什麼。

嘖，難怪師父對他笑得那麼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