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鐘的選擇

他是一家科技公司的主管。幾年前開始出現無徵兆的眩暈，再也無法繼續工作，四處求醫卻找不到病因。收入突然歸零，家人朋友從一開始的同情，變成埋怨，這些他都看在眼裡。漸漸地，他變得消沉。

我在當實習醫師時，和同學一起去接這位新病人。那個場景令我永生難忘。

他坐在床沿，眼神淡漠地看著窗外。我向他說明，要問一些病史，做一些理學檢查。他聳肩，跟我們說，做就做吧，反正也不會改變什麼。

空氣凝結。同學與我從沒見過這樣的病患，我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他接著說，我從一個主管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我真的好累，再這樣下去究竟有什麼意義。還不如讓我走。

我的同學說，要不要幫你會精神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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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班離開醫院，傍晚夕陽灑在柏油路上，微風正吹拂過長庚湖畔，捲起一片片落葉。我望著落葉離去的方向。

公務機響起，收到學長的通知，那位病人辦AAD(不遵醫囑自動出院)了。同學說，這種病人辦入院，什麼都沒做就又要離院，根本只是來增加我們負擔的。

根據我在生命線擔任志工的經驗，我們應該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幾個月後，我仍忍不住回想，如果在當下我們面對他時，說的不是「要不要幫你會精神科」，而是更合適的話，是不是所有事情就能有所轉機？

時至今日面對病人時，我仍時刻提醒自己，如果只有十秒鐘，只能對這位病人說最後一句話，我該如何說會更好？

註：為保護隱私，個資部分稍加改編，不影響整體故事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