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烤玉米

這個假期，我刻意排了一個晚上跑了一趟桃園，主要是想去見見多年不見的烤玉米老闆，除了品嚐好吃的美味之外，還想敘敘舊一下。

記得那年大二，剛跟我們家太座在一起沒多久，下了課就愛四處亂逛。我大學在龜山唸書，桃園這一區也在我溜達的範圍之內，夜市自然就是最好培養感情的地方。

有一天，下課後的約會，我刻意繞去比較遠的桃園觀光夜市，想說逛逛不一樣的地方，就在整條夜市走到快盡頭的時候，出現了一攤烤玉米。

太座說：「想吃烤玉米，不知道這個跟家鄉的口味像不像。」

我說：「那就來嚐嚐，我以前還真的不太有機會吃到。」

我跟老闆點了一支，老闆很客氣的問我：「要硬一點還是軟一點的？第一次吃嗎？那我幫你挑一支軟一點的，這樣比較好入口。」

就看到老闆熟練的在一堆玉米中，慢慢挑了一支出來，然後說：「這支漂亮吧！最近的玉米都很漂亮，你看顆粒飽滿…」

我一頭霧煞煞的，只能跟著點頭傻笑

老闆熟練的把玉米上第一層醬料，這個醬料看起來有點特別，乳黃色的膏狀物十分黏稠，塗抹之前還抹了一大坨在刷子上在，一點一點慢慢均勻塗抹在光滑的玉米粒上面，直到表面有一層厚厚的醬，接著在放上爐架，把厚厚的醬料烤成有點焦黃的顏色。

接著又重新再刷一次醬料，第二層醬料是整支玉米香氣的由來，主要是沙茶、油料、還有神秘的特調香料，刷上後重新放上大火烤。這時候是關鍵，烤的時間不能過長，會焦，時間不夠，沙茶香氣出不來。當熱氣把香氣逼出來之後，灑上白芝麻，再回烘幾秒，讓芝麻的香氣融入其中，就完成了這之絕世烤玉米！

老闆熟練的拿出紙袋，我說：「別裝袋，把上面烤的酥脆醬料沾掉了就不好了，我要直接吃。」

老闆笑笑說：「嘿！年輕人懂吃喔！」

我接過烤玉米，聞著烤酥的外皮，輕輕一口咬下，把外皮拉扯了一點下來。嚼了一焦酥的外皮，鹹中帶甜的口感，不膩口，搭配Q彈的珍珠玉米，剛剛好的風味，沒有誰來搶誰的戲份問題，完全就是一個整體，不會有各自為政的分離感。

我跟老闆說：「這玉米烤的好吃！我們趁熱先享受！」記得那天天氣微涼，你一口我一口的烤玉米，讓周圍的空氣都甜滋滋的！

吃完之後，我也不知哪根筋有問題，突然說：「老闆！吃完了，退支可以退五元嗎？」

說完，我還順勢把吃到乾乾淨淨的玉米梗遞給老闆，老闆楞了一下，笑笑的說：「好啊！來玉米梗給我，這是五元！」

說完就真的拿五元遞給我…這回換我愣住了，急忙回說：「老闆我跟你開玩笑的啦！」

老闆也笑說：「我也跟你在開玩笑的！你們還是學生？」

「對啊！我們在龜山的銘傳唸書，你的烤玉米好好吃，我們改天再來。」

老闆笑呵呵的回我：「沒問題，歡迎下回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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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跟我們家太座，就常常往這邊報到，從一開始兩人分享一支，到後來就變成一人一支，不然不夠吃。我們兩個人就站在攤子前面，一邊啃著烤玉米，一邊跟老闆閒話家常，吃到後面一堆人開始排隊，也算是幫老闆當個活招廣告招攬生意。

一段時間之後，老闆的錢也開始亂收，因為玉米都是老闆挑給我們的，結果變成我們越吃越大支，然後價格越吃越便宜？我們也一直在站攤子前面吃，吃完把玉米梗留給老闆。

快樂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沒多久我們都陸續畢業回台北工作，也就少再回去看老闆。只有幾次，刻意安排時間回去去吃烤玉米，老闆見到我們也很開心又繼續話家常。

小太爺跟小祖宗出生之後，就更難回去了，疫情前原本有計畫帶小孩回去拜訪老闆，不過正當排出時間，桃園疫情卻剛好發生，我們也就暫緩過去的計畫。當時有跟我們家太座討論，真的該排個時間回去，心裡總覺得不排時間，怕會見不到。但2022年五月疫情再起，又打亂了我們的計畫。

今年過年太座打算帶小朋友們出遊，我就留台北顧門工作，也恰巧有個空檔時間，想說就排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回桃園一趟，跟老闆聊聊。透過GoogleMap看到攤車照片還在，不過上面的電話卻換了，心裡有個不祥的預感。

我後來想想，還是先打個電話回去確認，免得到時候撲空，聯繫上之後才知道…

老闆已經在兩年多前過世了

電話另外一端的我，驚訝、錯愕、難過，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下去，老闆娘說初四晚上會營業，來吃烤玉米吧！慌亂之中，我說好的，沒問題，但電話結束後，心中五味的雜陳，那種「早知如此，為何不早點」的挫折感佔滿我的心中。

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入眠，索性起身開始安排行程，原本計畫騎車回去，不過因天氣寒冷做罷。我看了一下網路資料，發現攤子附近剛好有站點，所以改搭火車加上UBike。

隔日晚上，我按著前一晚的規劃出發，一個多小時就到了，一樣點了烤玉米，站在攤子旁邊，一邊吃著玉米，一邊跟老闆娘還有他女兒聊著。我不好意思多些問什麼，只說著當年退支退五元的故事，然後用故事配著玉米，在心中懷念著他。

回程路上，我刻意徒步走回車站，一邊回想著當年跟老闆聊天吃玉米的畫面，一邊轉換自己的情緒，這條看似漫長的路程，卻彷彿一下子就到了。

原來遺憾是這種感覺！還真不好受…

謹以此文獻給 我的好友 烤玉米老闆 王栢志先生

當年烤玉米的實況：https://www.facebook.com/a684950/videos/1643261076872

目前攤位由老闆娘與女兒接手經營，Google地址：桃園縣桃園市正康二街16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