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4-28|閱讀時間 ‧ 約 7 分鐘

健行|山海圳 MSTW 10-11(烏山嶺水利古道與西口 )

健行日期:2023年4月10日 距離:8.04公里 計時:5時31分5秒 落差:427公尺 (105~532) 上坡:782公尺 下坡:778公尺
《溪說臺南——曾文溪的地景與人文》
《溪說臺南——曾文溪的地景與人文》
已經熱起來的台南,這趟烏山嶺水利古道,還留在身體微記憶中的,是山羌的叫聲,與奇特地岩區,毫無遮蔽處有滿滿枯竭的羊蹄甲與銀合歡。
烏山嶺水利古道,指的是東口至西口的烏山嶺引水隧道:
「東口」為烏山嶺引水隧道的東側開口,「西口」為其西側開口。引水隧道是嘉南大圳系統連結曾文溪中游源頭活水的關鍵工程。
嘉南大圳最重要的烏山頭水庫,建在曾文溪支流官田溪的中游。但官田溪流域面積小、水資源有限,所以在1920年代,八口與一就設計挖穿烏山嶺山脈,將一山之隔的曾文溪中游溪水引入官田溪上游,再讓它順流流進烏山頭水庫(《溪說臺南——曾文溪的地景與人文》,159頁)。
東西口步道在1970年代是很有名的健行路線,後來一度湮沒於荒野。在山海圳國家級綠道的推動下,並協力合作「手作步道」,重新開通東西口步道。(161頁)
其實是看到「手作步道」,腦中馬上跳出來台灣千里步道協會。慢慢把山海圳的成型,與千里步道運動聯結在一起。去年知道千里步道協會有出了一套書,但,知識若沒有身體連動記憶,很難毡團並織造(meshwork, 最近接觸的人類學家和思想家Tim Ingold提出的觀念。在Mattauw大地藝術季中談了很多)。在身體的體感記憶累積到了某個程度後,再去讀千里步道協會的出版品,在閱讀的當下能喚起更深刻的視野。
被芒果樹包圍的指示牌
烏山嶺水利古道,在近一個月前就已經走完。身體的走動,卻遲遲未能讓思考也動起來。這期間,自己獨走了半屏山原始林相區、林鳳營健行了菁埔埤(另一段奇異的旅程)。一部份是因為要準備山海圳的介紹(到底為什麼把自己逼到這個程度?),更大部份,也是不斷在問自己「走路」的意義。其中,當然有每個人對「生存」的哲學思考,而所採取的思考路徑,也和每個人的成長背景而有所不同。有時候,也會想起榮格心理學的「個體化」,那也和年紀有很大的關係。
中間湖綠色即為西口
長期閱讀此專題的讀者,會知道我不可能(只)寫網美或數據般的健行筆記。誠如龔卓軍教授所言:
當代的地景影像與地圖落入許多固定的凝視模式,觀光與地方創生的興起,將旅行與登山變成套裝的商品與消費模式,對地景的審美角度偏向個體化自我突顯為移動主體的背景,地景因而朝向「完美絕景」的構圖邁進,旅行的動力,因而也強調主體的能動性與網美化的形象(《藝術觀點》No. 92,9頁)。
讀到此段時,也會反省自己一路「走動」的觀點微調。擧個例來說,第1次造訪龍麟山,是12月份。龍麟山,依照大眾的路線,免不了要在「網美石」駐守停留。後來這條路線,不知道為什麼成為身邊開始練習登山朋友們的熱門路線。
相隔2個月,室友和我去石松子山,順道再走去「路過」王爺崙(路線與龍麟山重疊)。在與龍麟山重疊的山脊上,赫然發現山下的景「色」完全不同。2個月前還是有蒼翠的綠意,沒想到2個月後,地表的色調完全脫換成廣袤的淺褐與灰綠。才知道滾滾黃河,全部都是竹林。
石松子山「路過」王爺崙之景
也因為竹林,認識了山裡的「竹腳畫眉」(又稱 小彎嘴畫眉)。因為刺竹的緣故,所以會在這類植物周遭看見小彎嘴畫眉的身影(有夠不怕人的)。大概也是那次開始,「竹子」有意識的成為「被我看見」的山林植物。以至於後來我跟室友說:如果台灣有什麼代表性的植物,竹子絕對排第一名吧。
那麼,烏山嶺水利古道,到底有著什麼樣的景觀?若要以「完美絕景」、聚焦在「網美化」甚至「減輕陌生感」的消費性旅行的態度,這條古道,完全不會是「值得一提的熱門打卡古道」(BTW,請不要被「古道」一詞給誤導。古道基本上都是山路)。
從一開始就綿延1公里多的產業道路,非常挑戰意志力。而產業道路,兩旁都是再熟悉不過的芒果品種。20天後,在林鳳營車站旁,也見識到相當份量的芒果園(不同品種)。以前都不讀書的,最近才知道日治時期,曾以「農業台灣、工業日本」為國家政策(特別又是糖和米)。我們現在有如此多的農產品,多少也是當時候的影響的殘留?就像高山高麗菜,也是當時國府遷台後,為了安置居民而推行的悲劇政策(不負責任的結論)。
途經「焙灶」,因為尚未到龍眼採收季節。或許夏天時,整條路徑,會瀰漫著烘烤龍眼的甜味和木材的煙熏味。
也許,我是想看看,曾文溪某個片段的樣貌。這個「想」(無法被KPI,也沒有目確意義),也就是踏上了山海圳最初的起心動念:「守護海佃國小校門前的嘉南大圳排水線和台江周邊河川,帶領孩子們認識在地的河川及流域文化」。我所成長的背景,從來沒教育過我,去認識山,去認識河,認識海。我擁有學歷,卻一點都沒有知識。
但,最遙遠的步道,就是沒有起身踏出去的那一步。「想」,往往沒有立即性的解答。它是一條不斷在走動/運動中的線,在走動中,無法預期將會與什麼毡團/附著,又會織造(making)什麼。而織造,永遠是終極進行式,而非終點。也因此,我將基督教裡的「上帝」,類比為「編織者」
我很喜歡 2022Mattauw大地藝術季的主視覺。「中軸線是玉山至曾文溪口……強調東水山以及東西側烏山嶺延伸以降的沿溪聚落與水庫,……將溪流與水庫的關係強化表現,並突顯接近海岸地帶的公路、鐵路船內山公路、阿里山公路、往部落的公路之間的相互網絡關係。」從「水文」與「人文」的視角,去呈現地圖的樣貌。把「以資本主義、自由主義視角」抽離,用「毡團織造」的角度來看環境的織構。
在高處俯望東口,曾文溪水並不豐沛,遠處是曾文二橋,後方的惡地形,見證著溪流沖刷的力道。炙陽加上乾旱的土質,視覺上更加深了荒野感。卻在回程的爬升中,間歇地聽見山羌的叫聲,也許是心理作用,感覺有點尖銳的嘶吼著。
見著河床的泥沙,想著曾文溪的多次改道、台江內海和五條港的消失,都和泥沙淤積有關。後來讀到此段:
早期水庫設計,主要強調防洪安全觀點,都未設置庫底洩流排砂設施。尤其臺灣南部的水庫,主要攔蓄夏半年梅雨、颱風期流量,以供冬半年枯水期使用,所以往往將高流量高濃度泥砂擱蓄於水庫。即使水庫需要洩洪,也僅能藉由溢洪道將上層相對較清澈的庫水排出,結果就出現很奇怪的「蓄渾排清」反向操作模式。(《溪說臺南——曾文溪的地景與人文》,155頁)
離開東口,驅車前往西口,看一看「西口小瑞士」(溢口)的樣貌。
別有意境的西口工作站
天不降雨,引水道水量不足以產生漩渦。這樣的設計,在六甲的菁埔埤(長方形)和瓦窯埤(圓形,1807年)也都有。
菁埔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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