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我爸把我和我媽鎖進密室,想直播讓大家看我們被嚇瘋。
可她們不知道,我從小和別人不太一樣。
我的朋友們,是他們看不到,惹不起的。
而且他們就在我身旁。
1.
我能有這些特殊的朋友,還是多虧了我爸媽。
在我五歲那年,我爸大半夜敲開我家門。
當着我的面,他和我媽在客廳激情似火。
大概過了很久的樣子,我都看乏了。
他們才發現角落裏的我。
我爸兇狠地抽出皮帶,對着我的臉就是一下。
嘴裏還罵着:「小畜生給老子滾房間去,真掃興。」
我媽被嚇了一跳,光着身子從茶几上跳下來,抱着我就進了主臥。
我以爲她是心疼我。
沒想到她用力把我丟在牀上,嫌棄的剜我一眼:「你爸只想要男孩。」
「曲蒂,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爭氣。」
接着她嚴厲地警告我不許哭,把我一個人鎖在了房間裏。
客廳又傳來她卑微討好我爸的聲音。
我抱緊懷裏的小熊布偶不敢出聲,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臉上有鮮血滲出來,很疼。
但再疼也沒有心裏疼,就像被鋸齒一寸寸地割。
客廳的兩人可是我的親生父母啊。
他們不喜歡我,又爲什麼要生我……
也是在這時,臥室陽臺外傳來兩個男人的談話聲——
「哥,你要去教訓那對狗男女麼?帶上我吧。」
「阿飴,你做事容易衝動,我擔心你去了會把人嚇死……」
我家在六樓,陽臺外怎麼可能有人?
還有他們說的「狗男女」,難道是指我爸媽?
我越發好奇,循着聲音就往陽臺走。
到了陽臺邊,我發現鐵柵欄遮住了我的視線。
沒辦法,我只好搬來小板凳,邊往鐵柵欄上爬,邊夠着頭往外看。
大半個身子好不容易探出柵欄外,可視野範圍內還是隻有稀疏的星光。
哪有什麼人?
正當我失落落地要退回去時,腳下突然一滑。
下一秒,我瞬間頭朝下栽出了陽臺外。
刺骨的寒風不斷拍打着我的臉。
眼看離地面越來越近了。
緊張之餘還有些悲涼。
等我爸媽知道我死了,他們應該會開心吧?
畢竟他們根本就不愛我。
可我沒想到,當我闔上眼迎接死亡時,等了許久也沒等到預想中的劇痛。
身體反而被一股清涼的氣息包裹住。
我錯愕地掀開眼皮,竟看到一張俊俏的男人臉。
他鼻樑高挺,皮膚白得像是會發光。
最妙的是那雙眼,溫潤如玉。
真好看吶。
是他抱住了從六樓墜下的我。
他救了我。
不僅如此,他冰涼的手心還覆在我受傷的臉上。
沒一會兒,疼痛感奇蹟般消失了。
這時另一個略顯年輕的男生出現在眼前,看到我沒事,他吁了口氣。
「哥,你不愧是五百年的鬼啊,速度快到我根本追不上。」
接着他冷冰冰的手指,點了點我的鼻尖:「也算你命大,要不是我們兄弟倆在這,你早砸成肉泥了。」
我那時並不知道什麼是鬼,只覺得在他們身邊有些冷,但心裏卻是暖融融的。
這還是我第一次體會到被人呵護的感覺。
後來他們兩兄弟爲了我的去留產生了爭執。
弟弟阿飴認爲不該把我再送回去:「那對狗男女一定會繼續折磨她的,她那麼可愛,那些人根本不配擁有她。」
「佑樘哥,我們有能力照顧好她。」
哥哥佑樘沉思片刻,還是沒同意:「她得回去,我們無權改變她的命數。」
聽他這麼說,心裏竟有些失落。
像是自己又被拋棄了一次。
但我沒料到,他們兄弟倆表面決定讓我自生自滅。
實際上卻用了些手段。
讓那原本對我冷漠至極的爸媽,竟開始寵溺我了。
2.
佑樘和阿飴把我送回了家。
不是從陽臺原路返回。
而是像正常人那樣,進了單元門,一步步踩着樓梯往上走。
最後停在我家大門前。
按響了門鈴。
我至今都不會忘記,當我媽不耐煩地打開門,看到門外的我,她那副被嚇得癱在地上的樣子。
她好像極力想證明什麼,連滾帶爬地衝進臥室。
大概看到我不在臥室裏,陽臺邊還有個小板凳,她多少猜到了什麼。
衝出來像瘋了一樣指着我,磕巴着:「你……你是人是鬼?」
沒等我回答,她又慘白着臉去敲客房的門。
門開後,她一把抓緊我爸的胳膊:「我剛纔分明把她鎖在了臥室的。」
「曲志遠,你看到我鎖了的,對不對?」
她的聲音都在抖:「可她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外面?」
我不解地歪着腦袋,她只看到我一個人嗎?
可佑樘和阿飴分明還像兩尊冰雕一樣,一左一右地立在我身邊。
難道只有我能看到他們?
我媽繼續說:「還有她臉上剛纔受的傷,怎麼一下子就好了?」
「你說她會不會從陽臺摔下去了?」
「她現在,會不會是……鬼?」
我爸反覆確認我媽沒撒謊後,走到了我身邊蹲下。
溫熱的手指由上往下摩挲我的側臉頰。
我卻心裏一涼,本能地後退半步。
這人分明是我爸,他的手分明是暖的,卻讓我感到了危險,只想遠離他。
和我身邊這兩尊冰雕不同。
他們的身體雖是冷的,但帶給我的安全感卻是暖的。
我爸的手頓在半空中片刻,又收回去扯出了笑:「曲蒂呀,你告訴爸爸,你剛纔是怎麼離開家的呀?」
「你,從陽臺跳下去了?」
3.
我發誓,這是我第一次撒謊。
我按照佑樘教我說的故事,完整地說了一遍給我爸媽聽——
我在陽臺外遇到一個白衣姐姐。
她原本打算今晚燒死我全家,但因爲我送了她小熊布偶,她決定只燒我們家的客房。
我爸蹙了蹙眉,回頭去看客房。
我也順着他的目光往裏望。
讓人意外的是,前一刻還風平浪靜的客房,竟倏地燃起了大火。
不等我們反應,火又無聲無息地熄滅了。
但客房裏明顯能看出被火燒過的痕跡。
我爸媽驚魂未定,驚愕地看了客房好幾眼,又難以置信地打量我。
尤其是我爸,他眼裏開始泛淚光:「曲蒂,你剛纔救了爸爸呀。」
「你告訴爸爸,白衣姐姐還說什麼了?」
我被客房突然起火的事嚇到,有些走神。
直到頭頂傳來一股涼意。
我抬頭看佑樘,他溫和地揉着我的頭髮,微微彎起的脣角真讓人心安。
我也笑出了兩個小梨渦,轉頭看我爸。
「姐姐還在這,她說她挺喜歡我,以後會保護我。」
「還說只要你們好好對我,以後會讓爸爸的生意蒸蒸日上。」
佑樘在我耳邊,說了一堆關於生意的詞語。
那會兒的我根本聽不懂,只是他說一個詞,我就重複一個詞給我爸聽。
剛說完,我爸竟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
「曲蒂呀,爸爸真是三生有幸有了你這塊寶呀。」
「你放心,爸爸以後一定好好對你和你媽媽。」
他起身,把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我媽攬進懷裏:「剛纔曲蒂說的那些,就連我公司高層都沒幾個人知道,有些還是商業機密。」
「我們家蒂蒂一定是遇到高人了。」
「以後我們得像供菩薩一樣供着我們的寶貝。」
我聽得雲裏霧裏。
只知道後來的日子,我爸確實把我寵上了天。
還拋棄了他的第二任妻子,娶了我媽。
我媽告訴我,第二任妻子本身也是小三上位,她沒什麼好愧疚的。
不僅如此,她還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再花心思去討好我爸,還真摯地向我道歉,說以後會用心做好一個稱職的母親。
確實她也做到了。
只是那會我沒想到,因爲我媽成了我爸的第三任妻子。
我爸的第二任老婆慕淑芬,以及他們跟我一樣大的女兒曲雅綿,開始對我和我媽恨之入骨。
這些年她們母女用盡手段污衊我和我媽。
經常到處造謠說我媽是浪蕩女,還說我道德敗壞、不思進取盡給我爸丟臉。
可我爸根本就不在意,繼續對我和我媽寵愛有加。
其實我很清楚,我爸對我們的不是愛,是利用。
我就像是他的搖錢樹。
一旦我失去作用,他會毫不猶豫地拋棄我們。
不過曲雅綿明顯不懂這點。
一直頗費心機地想搞垮我們。
直到高三這年,她好像一下子想通了。
她把我堵在校門口,不屑地問我:「你能通過些歪門邪道幫爸爸掙錢,所以他才選你們的,對嗎?」
我瞥了眼她身後略顯不滿的阿飴,以及早就等在不遠處的兩位紅衣女鬼。
硬要說這是歪門邪道的話,好像也沒錯。
大概看我走神,曲雅綿不悅地揪住我的衣領,叫囂着:「曲蒂,你別太自以爲是了!」
「我會讓爸爸看清楚,誰纔是他真正值得投資的女兒!」
話說完,她甩了我一臉的頭髮便揚長而去。
我沒時間管她,連忙去拉阿飴那隻正一點點伸向她的手。
那隻手慘白如紙,長長的指甲尖銳又鋒利,老瘮人了。
要是被曲雅綿發現她身後有這玩意兒,恐怕得嚇個半死。
阿飴被我拉住,不滿地嘟着嘴:「蒂蒂,她欺負你。」
「嗚嗚,我好久沒嚇到活人了,讓我過過癮嘛。」
我指着自己:「嚇我吧,我很樂意幫忙的。」
可又看到不遠處的兩位紅衣女鬼,只能無奈地聳了聳肩:「不過得先來後到,阿飴你也得排隊,」
這些年我幫了太多鬼。
他們大多數其實心眼並不壞,只是樂於嚇唬活人。
這就像有些人喜歡抽菸一樣。
嚇活人對鬼來說是一種難以戒掉的癮。
當他們被滿足時,身心都會愉悅不少。
但這世上能看到鬼的活人本身就不多。
我也是因爲當年失足落下,四捨五入等於死過一次,纔有機會能見到、接觸到他們。
這項能力吸引了五湖四海的鬼。
他們都想從我這得到滿足。
所幸我需要做的並不難,只要假裝被嚇到就好了。
思緒回到曲雅綿身上。
我原以爲她只是隨口一說。
沒想到她竟找人綁了我媽,還逼我大晚上去荒野孤樓的密室。
她在電話裏威脅我:「曲蒂,你如果敢不來,你媽媽會一個人被活活嚇死哦。」
「我可是開了直播的,到時候誰都會看到她的狼狽樣,爸爸一定會覺得她丟人現眼的。」
「而我不一樣,我藉機幫爸爸宣傳了他新投資的密室。」
「爸爸會覺得我能幫他賺錢。」
「曲蒂,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我安靜地聽完,無波無瀾地回覆她現在就過去。
又瞧向黑巷子裏,正垂着長髮朝我飄過來的兩位紅衣姐姐。
以及坐在車頂看戲的佑樘和阿飴。
「哥哥姐姐們,你們最愛的活找上門了,接不?」
4.
車窗外電閃雷鳴,暴雨將至。
車內雖開了空調,但還是冷得讓人發抖。
我縮在副駕駛座,裹緊了兩條毛毯。
從倒車鏡往後看一眼。
阿飴望着窗外,平時陽光清朗的臉變得陰鷙冷冽。
還有兩位紅衣姐姐,她們濃密的長髮始終垂在前面,一動不動。
他們三個身上都散發着刺骨的寒氣,是我從未見過的。
再看手握方向盤的佑樘。
他之前都只坐在副駕駛座,說是他開車會被人誤認爲「無人駕駛」。
可他剛纔卻堅持要親自開車,眼裏還隱隱透着股戾氣。
他們幾個似乎都有些反常。
我開始擔心,到了密室,他們該不會要動真格?
大概佑樘猜到了我的憂慮,彎了彎脣角:「別擔心,有我在。」
我微微放下心,點了點頭。
也對,這些年找我的鬼魂數不勝數,多恐怖駭人的我都見過。
他們不都是乖乖聽着佑樘的話。
佑樘一個眼神就能把他們嚇退。
有他在,我確實沒什麼好擔心的。
「對了,我爸爲什麼會突然開始投資密室?」
這些年在佑樘的幫助下,我爸的生意越做越大。
按理來說,我爸應該不屑於投資密室這種小兒科的東西。
這其中的緣由恐怕只有佑樘清楚。
可佑樘忽然沉了臉,明顯沒打算回答我。
但他越是不想說,我越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猶豫片刻,我還是撥通了我爸的電話。
除了想問他爲什麼投資密室,我還想提醒他,他女兒曲雅綿正要對我和我媽做過分的事。
之前我沒打算告訴我爸,是覺得曲雅綿幾次三番挑釁我們,讓佑樘他們給她點教訓也好。
可現在我心裏的不安感愈發強烈,似乎今晚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如果我爸現在能阻止了曲雅綿,或許一切還來得及。
但電話撥通了好幾次,就是沒人接。
恰巧這時車子駛入了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
不遠處是一幢四層樓高的灰白色孤樓,牆面上還寫了四個血紅的大字:「鬼校病院」。
我們到了。
我只好掛了電話,憋着內心的忐忑跟他們下了車。
剛準備往裏走,手腕驀地傳來一股冷意。
是佑樘拉住了我。
他的眉心微微擰起,眼裏多了幾分不安。
「哥,她……來了?」
我不解地看阿飴,誰來了?
阿飴面色越發蒼白,看上去慌得很。
到底是誰,竟能讓百鬼臣服的佑樘兄弟躊躇不前?
電話的震動打斷了我的思緒,是曲雅綿發來了一個鏈接。
還附上一段話——
「曲蒂,我看到你了。
你膽子不小呀,竟敢一個人來。
不過你敢不敢進來呢?
別怪我沒提醒你哦,你動作可得快點。
五分鐘一到,你媽媽就死定了。」
有股怒意瞬間湧上來,這女人可真作。
她一會兒會後悔的。
我憋着怒火點開了鏈接,登錄後沒想到進入了午夜直播間。
在線人數竟超過了四千人。
昏暗的畫面裏,我媽躺在一個手術檯上,眼淚「嘩嘩」往下掉,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她周圍有好幾個握着手術刀,動作扭曲猙獰的「醫生」。
她好像只要稍微動一下,或者發出一點聲響,那些「醫生」都會離她更近些。
在她旁邊的心電監護儀上,正在倒計時。
此時還剩四分五十秒。
評論區有人議論:
「好刺激啊,也不知倒計時結束會發生什麼,真想讓前男友也躺在那。」
「老阿姨必死無疑啊,她連救命都不敢喊了……」
我又氣又急,雖然以前我媽爲了討好我爸,把我一個人鎖在房間,還害我差點從陽臺摔死。
但自從那件事後,她完全變了一個人。
這十多年來,她對我無微不至,關心我的身體、學習,什麼都想給我最好的。
按她自己的話說,從前她一心想靠男人,是她太傻了。
以後我是她唯一的親人,是她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不管這其中有多少是真心,多少利益驅使,我都對她恨不起來了。
相反,現在看她被欺負,我只想馬上衝去救她。
再讓那些作惡的人得到慘痛的教訓。
她們不是喜歡直播嗎?
她們不是想幫我爸宣傳密室嗎?
行啊,火上澆油,我最擅長了。
5.
我沒再去想佑樘他們在擔心什麼。
用力甩開了佑樘的手,獨自往孤樓的紅木門走去。
剛想伸手推門,門竟「吱呀」一聲自己開了。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迎面撲來。
我捂着鼻子,用手機微弱的光往裏照。
依稀能看清前面有扇鐵門,門頭上貼着「三年二班」。
這時手機上的直播畫面被上下分成了兩半,一半是我媽被困在手術檯無助的畫面。
另一半則投射到了我身上。
評論區又開始沸騰起來:
「這女孩敢一個人進密室啊,膽子也太大了吧。」
「可裏面那麼恐怖,她會死得很慘啊,長得那麼好看,真是可惜了……」
我索性直接把手機揣進兜裏,邁開步子向鐵門走去。
剛走沒兩步,身後的門「砰」地自動闔上了。
四周陷入一片漆黑死寂。
這要是換做尋常人,還真可能被嚇得六神無主。
可我這十年多一直和鬼魂打交道,什麼驚悚恐怖的場面沒見過。
就面前這點陰森的氣氛,還真不夠看。
我大步走到鐵門前,剛要碰到門把手。
「嘣嘣」兩聲巨響在面前炸開。
應該是有人在猛地砸鐵門想要嚇人。
我卻忍不住想問一句,就這?
我懶得理,繼續去擰門把手。
可手背又覆上了一陣冰冷的黏稠,血腥味也濃郁起來。
如果沒猜錯,應該是有隻血手覆在了我的手上。
煩不煩吶?
第一個房間就搞那麼多花招,關鍵還那麼無聊。
我正愁滿腔怒氣無處發泄,反手一把抓住那隻黏稠的手。
用這些年從鬼那學來的陰戾語氣,故意拖着語調:「你來啦,我等你很久了……」
對方明顯沒料到我會來這出,一下子緊張地想抽回手。
可我就是不鬆開,還抓得更緊:「你逃不掉的,下來陪我吧……」
被我抓住的手明顯一抖。
頓了片刻,對方一下子「哇」地哭出聲:「我不玩了,救命啊,我要離開這!」
我冷嗤一聲,就這膽量還敢學人做NPC。
「我媽在哪,告訴我,我就放了你。」
她顫着聲音:「三樓的病院手術室……」
三樓?
按照一般的密室設計,就算我一路順暢通關,也還要走完兩層樓的房間才能抵達三樓。
到時候早就超過五分鐘了。
那我媽可就危險了。
我只能繼續逼問她:「快說,有什麼辦法能儘快趕到那?」
這次她猶豫起來,半天不吭聲。
我沒耐心陪她玩,一下子把她摁在牆上,讓她沒法掙扎。
「我不怕告訴你,我五百年前就死了。」
「你不老實回答,我就恢復死時的模樣,到時出什麼事可別怪我。」
可能是我牛吹大了,她反而沒那麼怕了。
冷笑着:「小妹妹,你真當姐姐傻?」
「別說我不想告訴你,就算我告訴你了,你也是來不及救那老太婆的,現在可是隻剩三分半了哦。」
曲雅綿找來的NPC,還真是和她一樣可惡。
面前的女人越說越放肆得意:「你不是要變模樣嚇我嗎?」
「你倒是變給姐姐看啊……」
話音戛然而止。
正巧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白光瞬間照亮了屋子。
我這纔看清,她身上掛着血腥難聞的動物器官,臉上滴血的妝容確實有些瘮人。
但此時被嚇到的人好像成了她。
她的瞳孔無限放大,一副要被嚇哭的樣子。
好半天她才回過神,啞着嗓子喊:「鬼……鬼啊!」
「你……你別過來,啊……」
「我說,我說……」
「這是遙控器,給你,你能用它直接打開密道……」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放過我……」
她被嚇得癱在地上,褲襠溼了一大片,沒一會兒就暈了過去。
哎,早點妥協也不至於這樣。
我撿起遙控器,開門,進屋。
這房間裏閃着幽幽的綠光,勉強能看清是間教室的模樣。
我回身關上門,找了個攝像頭拍不到的角落,壓低了聲音說:「謝謝哦。」
「不過你們悠着點,可別真把人嚇死了。」
6.
爲了深夜赴曲雅綿的「密室之約」,我還是做過些準備的。
她選擇密室,無非就是想裝神弄鬼地嚇唬我。
可要嚇我哪那麼容易。
到時候誰嚇誰還真說不準。
只是有件事讓我挺爲難,一般人是看不到鬼的。
他們最多能被鬼觸碰到,或者發現東西變換了位置,再或者有什麼漂浮在半空中等等。
但這種嚇人的方式不好玩。
於是我想了個辦法,在赴約前帶着鬼魂朋友們回了趟學校。
美術室是最佳選擇。
顏料灑在鬼魂身上,都不用刻意化妝,他們就能自己變換各種模樣去嚇人。
還保證了任何活人都能看見他們。
剛纔屋外的NPC不信我能變成鬼,正好我又感到了那股熟悉的冷意在靠近。
心裏清楚我的朋友們來了。
於是我纔敢誇誇其談,說自己「五百年前就死了」。
眼前剛染上一身白漆的阿飴,又恢復了英俊俏皮的模樣。
他朝我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哦蒂蒂,剛纔刷漆費了點時間。」
「不過我們不在,你好像也不怕嘛。」
他又變得一臉興奮:「你想得這辦法真是太好玩了,你看那妹子都被嚇暈了!」
「以後我們能繼續這樣玩嗎?」
他旁邊的兩位紅衣姐姐聽到這,一下子抬起頭,露出一隻僅剩眼白的眼睛,也滿臉期待地看着我。
這……我好像開創了什麼不太好的先例。
我心裏掛着我媽,也沒時間和他們說笑。
邊操控遙控器開密道,邊叮囑他們:「這些事以後再說,反正今晚隨你們玩,別鬧出人命就好。」
還是不放心,我又補充一句:「還有不能嚇到我媽。」
三鬼互看一眼,如小雞啄米般衝我乖巧點頭。
這時密道開了,正巧就在我腳旁邊。
我連忙要鑽進去。
就算現在有了密道,我也沒把握三分鐘內能趕到三樓手術室。
我媽可千萬別出事……
阿飴卻一把扯停我:「蒂蒂,你要趕去救阿姨嗎?」
我用力點頭,這不廢話麼?
時間都快到了,他還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嘿嘿,蒂蒂不用着急。」
大約見我有些生氣,他連忙解釋:「佑樘哥早就去救阿姨了,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哥哥的本領,你是知道的。」
啊,佑樘已經去了嗎!
難怪他不在這。
那他一個五百年的鬼王親自出馬了,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人生起伏得太快,知道我媽會沒事,我小腿不爭氣地軟了一下。
沒站穩,腦袋恰好靠在一個紅衣姐姐的肩上。
她倒是也不介意,伸出慘白的手溫柔地拍了拍我的頭。
我索性就那麼靠着休息。
想起另一件事,又問阿飴:「小飴飴,你剛纔說『她來了』,到底是誰來了?」
一提這個,阿飴又換上了一副陰翳的面孔。
還提醒我:「蒂蒂,有些事不是你能管的,你就別再問了。」
頓了頓,他驀然勾起幾分邪魅的笑:「嘿,佑樘哥得手了。」
「放心吧,他把阿姨送去安全的地方了。」
「蒂蒂,我們現在可以去玩了吧?」
我重新站直了身子,不愧是佑樘,速度可真快。
不過心裏還是隱隱感到不安。
今晚佑樘和阿飴都不太正常。
佑樘不肯回答我,我爸爲什麼會突然開始投資密室。
阿飴又不肯說那個神祕的「她」是誰。
他們哥倆一定有事瞞我。
不過不管怎樣,他們說我媽獲救了。
那直播裏一定能找到佑樘救我媽的過程。
我得親眼確定我媽安全了。
然後再去解決那些作惡的人。
順便也幫面前的三個厲鬼朋友「解解饞」。
7.
打定主意後,我掏出了手機。
見我點開直播,三位鬼友也頗有興致地湊過來。
一位紅衣姐姐大概嫌看不清楚,索性直接把腦袋取下來,抱到手機屏幕前。
可能看我有些詫異,她不好意思地笑出聲:「抱歉哦,我生前的近視眼很嚴重……」
我嘴上說着沒事,還是心虛地往後瞧了一眼攝像頭。
這可不是一般NPC能擺出的姿勢,別嚇壞了觀衆……
好在我一開始挑的位置,就有意避開了攝像頭。
確定了觀衆看不到我們,我才放下心去看視頻。
評論區有不少觀衆會在看直播的同時錄屏,這也方便了他們二次利用視頻賺錢。
我滑動屏幕,在評論區最熱鬧的地方,找到一個叫「看回放戳我」的人。
點進他的主頁後,置頂地就是我媽在手術檯的視頻。
還配了文字:「阿姨秒變女俠,瀟灑走一回。」
視頻裏,我媽剛開始還在畫面裏捂着嘴哭,可憐又無助。
下一秒,她渾身突然像過電一樣抖了抖。
靜謐片刻,只見她眼裏的怯弱一掃而盡,剩下的只有堅定的狠厲。
她右手猛地一拍手術檯,整個身子竟凌空飛起。
那些「醫生」好像被聲音刺激到,動作機械地把手裏的刀扎向了手術檯。
而我媽趁機用「醫生」的頭借力,狠狠一杵,身體竟輕盈地在空中旋轉起來。
最後倏地落在那些「醫生」的身後。
沒等他們反應,我媽彎下身子,雙指夾住地上的插頭,輕輕一拉。
心電監護儀上的倒計時停了片刻,瞬間熄滅。
還有那些握着刀的「醫生」,像泄了氣的皮球紛紛倒在了地上。
這還沒完。
我媽這時嘴角一勾,竟一下子朝着窗戶衝了出去。
接着她張開雙臂,像下凡的仙女一樣穩穩落地……
視頻結束了,評論區無數人在高喊:
「太厲害了啊!阿姨秒變女俠啊,太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