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3/05/02閱讀時間約 23 分鐘

爲什麼會突然放棄一個喜歡了很久的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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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海很美。
    我們在海邊玩了一天,從正午到太陽西下。
    我和江郅肩並肩站在海邊看日落。
    海風拂過,氣息略鹹澀,我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江郅。
    他是一個很好看的男孩子。
    從我的角度,剛好能夠看見他的側臉,餘暉落在他眼角眉梢,有種錯落分明的美感。
    我驀地發現,原來認識了這麼久,我從來都沒有仔細注意過他。
    我看得出神,江郅卻忽然轉過頭來。
    毫無預兆地跌入那雙眼。
    他笑意溫和,「海邊和你想象中一樣嗎?」
    聽着話音,我轉頭去看向海面,應和道:「和我想象中一樣美。」
    停頓幾秒,耳邊響起了江郅的聲音。
    聲音很輕,含了幾分笑。
    「嗯,很美。」
    可是,我沒有看江郅。
    而江郅,沒有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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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轉眼,三天的旅行已經到了最後一天。
    我和江郅約好了,今天要去看一下這邊的另一個出名景點。
    我們起得很早,出門時打扮精緻,回來時,面紅耳赤。
    人多,天熱,景點又全程走路。
    回來的路上,我感慨真是花錢來遭罪,江郅卻笑而不語,只是遞給我一瓶冰果汁。
    依舊是擰開瓶蓋,再遞到我手中。
    快到民宿時,路過一家小超市,江郅忽然叫停了滴滴司機,帶我在這下了車。
    民宿裏做飯的廚具和調味品一應俱全,江郅說,剛好趁着這個機會,給我做一頓飯,讓我嚐嚐他的手藝。
    我欣然答應了。
    其實是有點驚訝的,我從沒想過,江郅居然還會做飯。
    我們推着購物車,並肩走着,一起買菜,精挑細選後,在水箱前撈了一條魚,又一起挑了一些準備晚上喫的零食。
    等待付款時,我有着輕微的錯愕。
    有那麼一瞬間,甚至連我自己都覺着,我們像極了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
    又打了一輛車回民宿,江郅主廚,我擼起袖子幫他打下手。
    弄到一半,忽然有人敲門。
    江郅正在切菜,我便主動去開門,是外賣小哥。
    然而,他送的不是菜,而是……蛋糕。
    我怔住,下意識地否認,「您送錯了吧?我們沒有……」
    「是我訂的。」
    江郅走了過來,他接過蛋糕,低聲道了句謝。
    關上門,我似乎猜到了些什麼,卻還是問道,「你訂蛋糕做什麼?」
    心跳有些加速。
    幾秒後,江郅將蛋糕放在桌上,用六個字,輕聲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曾瑜,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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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我自己都不曾預料,我的眼淚會掉得這麼快。
    有點丟人,我用手背飛快地在臉上擦了一下,可開口時略微喑啞的語氣還是出賣了自己,「你怎麼……知道我生日?」
    是的,今天是我生日。
    可是……
    我人生的前二十幾年,從來沒有人爲我過過生日。
    父母沒有,朋友沒有,時延也沒有。
    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個生日蛋糕。
    是不是有點好笑?
    可它是真的。
    江郅似乎被我的眼淚嚇到,停頓了幾秒,他低聲應道,
    「之前你在社團填資料時,我注意過,記下來了。」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我想,我可能真的很容易被這些細節打動吧。
    抬頭看他,我想說點什麼,卻見他蹙着眉看我,眼裏盛滿了類似心疼的情緒。
    江郅是一個溫柔內斂的男生,我以爲他會在對視的那一刻別開目光,可他反而微微俯身,用手替我擦了臉上的淚。
    指腹溫熱。
    那一刻,終究有些動容。
    我道了聲謝,然後裝作沒事地催他去做飯,「今天嚐嚐你的手藝。」
    江郅笑着說好。
    他做事利落,廚藝也真的不錯,不多時,六菜一湯便擺上了桌。
    其中有一道,是我最喜歡的,家鄉那邊的特色菜。
    很好喫,也很難做。
    可江郅做的賣相不錯,聞着也香。
    蛋糕擺上桌,江郅替我點燃蠟燭,然後輕聲催促着讓我許願。
    可我盯着蠟燭看了半晌,竟都不知道該許個什麼願望。
    最後,我轉頭看向江郅,「要不……你幫我許一個?」
    他愣了一下,「我陪你一起許吧,我們一人許一個願。」
    「好。」
    我們雙手合十,認真地許願,然後一同吹滅了蠟燭。
    江郅切蛋糕時,我沒忍住,輕聲問他許了什麼願。
    他握刀的手頓了頓,反問我,「你呢?」
    我如實說了。
    希望,有人能真真切切地愛我。
    江郅停頓了兩秒,然後笑了。
    「真巧。」
    「我的願望是,希望我能,一直守護你。」
    19
    我們都喝了酒。
    那頓飯,我們聊了很多。
    而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原來過去我對江郅這位學長的瞭解,太過淺薄。
    江郅廚藝很好,每一道菜都很好喫,尤其是我最愛的那道家鄉菜。
    味道很正宗。
    我喫得停不下筷,問他一個外地人怎麼會做我家那邊的美食時,他沉默了一下,然後全盤托出。
    去年,我曾發朋友圈,說想喫這道菜。
    那時,時延因爲我這條朋友圈,連夜坐火車去我老家買了一份,再坐火車趕回來,並全程將裝着菜的袋子放在懷裏暖着。
    可是趕回來時,還是涼了。
    但我當時喫得很開心,因爲有人爲了我無心的一句話而奮不顧身。
    可江郅告訴我,其實,他當初看了朋友圈後,就去本市租了一個可以做飯的民宿,連着學了一天,做毀了無數的食材,終於做出一份滿意的。
    可是,把它裝進飯盒後,他又猶豫了。
    那時的我們,只是一個不算特別熟悉的學長與學妹,他沒有身份,也沒有立場。
    後來,那份菜被扔進了垃圾桶,不曾見過天日。
    我們還聊了很多。
    飲了酒的緣故,問話也大膽了些,我握着易拉罐,抬頭問他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江郅沉默了一下。
    「因爲,無意間見過你的祕密吧。」
    然後,江郅給我講了一個,我從來都不知道的事情。
    我剛上大一時,因爲想入學校廣播社,所以與江郅見過幾次面,卻沒打過招呼。
    他從那時就注意到我了,並有些好感。
    但是,也只是有些好感而已。
    直到有一天,他意外地在校外的一個小巷口,看見了我和我媽媽。
    也意外地聽見了我們的對話。
    我怔住,思緒也因着他的話漸漸飄遠,回到了那個極爲難忘的午後。
    ……
    那天,我媽千里迢迢趕過來,就是爲了把我帶回去,讓我嫁給我們當地一個富二代。
    我知道那位,喫喝嫖賭樣樣俱全,除了家裏有點臭錢外,無一可取之處。
    但是,可惜我家裏有個醉鬼父親,還有一個重男輕女到極致的母親,在他們眼中,那可不是什麼紈絝廢物。
    是財神爺。
    我好不容易考了出來,自己去四處兼職賺錢掙的學費,怎麼可能跟她回去?
    可我媽鐵了心,我的拒絕,只換來了兩個響亮的耳光,我媽的說辭也是陳詞濫調:
    「我生了你,這麼多年供你喫供你喝,你就欠我的!」
    「現在翅膀硬了,想單飛了?門都沒有!」
    20
    說着,她拖着我往小巷外走去。
    因爲常年幹農活,我媽力氣極大,我拼盡全力才勉強掙脫。
    情急下,我跪在地上求她。
    「媽,我會做兼職掙錢,別讓我回去,求求你了……」
    可是,她沒有半點動容。
    她冷眼睨着我,很快給出了交換條件:現在不回去也行,先給她拿五千塊錢,因爲我弟要換個新電腦。
    我失魂落魄,應了。
    並騙她說,沒拿手機,回宿舍拿了再給她。
    我媽信了,因爲進學校很麻煩,她便站在小巷口等我。
    其實我說回宿舍不過是個藉口。
    我才上大一,就算每天不停地兼職,這兩個月的時間也存不下五千塊。
    回去後,宿舍空無一人。
    我坐在牀邊猶豫了好久,最後下載了一個貸款軟件。
    我沒辦法。
    我瞭解我媽的性格,如果今天我不出去,她會直接鬧到學校,要麼逼着我把錢給她,要麼把我強行帶回老家。
    下載很快。
    可是,註冊信息時,我的手卻有些顫抖。
    我在網上看過很多大學生借網貸甚至裸貸的新聞,多數到最後都是滾雪球,利滾利,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可我沒辦法……
    就在我拿起身份證時,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支付寶到賬,五千五百元。
    我怔住了。
    對方是個陌生賬號,卡通頭像,id是個字母「Y」。
    我給對方發消息,但久久沒有回應。
    等得久了,我媽那邊又開始各種信息催促,於是我咬咬牙,動了那個錢,轉給了我媽五千,將她打發走了。
    我想,如果對方來要錢,我再去貸網貸還他,可是,對方轉錯了錢,卻始終沒有動靜。
    而我發去的消息也都如石沉大海。
    自那之後,我每次兼職收到的錢,都會轉給那個賬戶,慢慢地,竟也全都還清了。
    可是,那人卻始終沒有回過消息。
    ……
    思緒漸止。
    我抬頭看向江郅,「所以,那個人……」
    他點點頭,「是我。」
    21
    據江郅說,他當時聽見了我們的對話,心裏覺着難受,便試着搜了一下我的手機號。
    結果真的搜到了我的支付寶,頭像是我的自拍。
    然後他將自己存的錢,以及找發小借的兩千,都轉給了我。
    五千是爲了讓我給我媽,另外五百,是怕我沒飯喫。
    可實際上,他卻因此喫了兩個月的泡麪。
    他將剩餘的啤酒一飲而盡,隨後將易拉罐捏扁,嘆了一口氣。
    「其實,在遇見你之前,我不算什麼好人,看見流浪貓不會理會,看見老人過馬路也不一定會去扶。可是,那天看着你哭,我生平第一次管了閒事。」
    「後來,我經常會在學校裏遇見你,也慢慢和你有了接觸,甚至後來加了微信,可我卻發現,那個漂亮得讓我移不開眼的姑娘,實際上竟是那麼敏感而自卑。我不止一次想要告訴你,其實你特別好,其實你值得你想要的一切,但是那時候,你戀愛了,我知道自己應該開始保持距離,所以那些話,便一直都沒有機會再說出口。」
    將空了的易拉罐扔進垃圾桶裏,他輕笑。
    「自那之後,我好像變了。我變成了同學口中那個溫柔又正直的江郅。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愛上了一個很美好的人,所以想讓自己也變得更美好一些。」
    我說不出話來。
    不知該怎麼去形容現在的心情,喜有,怕也有。
    被這麼好的男生喜歡,恐怕換做誰都會覺着歡喜吧。
    可是。
    有過時延這個前車之鑑,我很害怕。
    當初的時延也對我很好,甚至,好到身邊朋友都戲稱他是我的「舔狗」,可最後還是……
    江郅看着我,似乎能夠猜到我的所有顧忌。
    他目光真誠而又篤定,「曾瑜,我和他不一樣。」
    見我沉默,他笑笑,探手過來,在我頭頂揉了揉。
    動作很輕。
    「你甚至不用給我答覆,其實這些從沒想過要告訴你。」
    說着,他按了下眉心,「喝了酒,沒忍住。」
    江郅懊惱的樣子,甚至有點可愛。
    酒意上頭,我沒忍住問他,「所以,你這算是趁虛而入嗎?」
    他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應該不算,我這是蓄謀已久。」
    22
    我們還是沒有跨出那一步。
    是我的問題。
    我承認自己對江郅有好感,也難以自持地心動過,可是……
    我總覺着還是有點快。
    我渴望被愛,又害怕被傷害。
    但是,這次爲期三天的旅行過後,我和江郅的關係有了質的飛躍。
    回了學校,我們會每天約飯,會一起去圖書館,他甚至會陪我一起去做兼職。
    我不再是孤身一人。
    而且,他與時延給我的感覺完全不同。
    時延待我也好,卻總是很虛幻,他的愛更像是啤酒上方的泡沫,看似盛大,抿一口卻全是空氣。
    可江郅不同。
    他細緻妥帖,永遠爲我做好一切準備,只要我在,無論我什麼時候轉頭,他的目光永遠都定格在我身上。
    生平第一次,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安全感。
    週五晚上,江郅說附近新開了一家牛蛙店,想帶我去嚐嚐。
    我算了算手裏的錢,家裏最近沒找過我,所以我才能存下錢去旅遊三天。
    而且,這三天裏江郅搶着承擔了大半的費用,我轉他錢他又不肯收。
    剛好請他喫頓飯吧。
    於是,晚上我在宿舍精心打扮後,欣然赴約。
    進出門,阿花還在調侃我,說即將被愛情滋養的女人就是和她們這種寡王不一樣。
    我紅着臉出了門。
    下樓時,江郅已經等在宿舍樓下了,手裏還拎了一杯我愛喝的葡萄撞奶。
    走在路上,我忍不住抬頭看了江郅一眼。
    我想。
    如果他今天表白的話,我就勇敢一次,再相信一次。
    原本還覺着,分手兩個月再談戀愛會不會太快,可是阿花一語點醒夢中人:
    「怎麼,不談戀愛爲那個劈腿前男友守活寡?」
    也對。
    反正,在上一段感情裏,我問心無愧。
    對於江郅,我不是一時感動,也不是隨便試試。
    有何不可呢。
    23
    然而,我和江郅剛找了處位置坐下,便看見了隔壁的隔壁桌,坐了一對熟人。
    時延和他的白月光。
    我皺眉,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時延也在看我。
    對視的那一秒,他將目光從我身上移開,然後落在了江郅身上。
    我很快收回了目光。
    看,這世上,世事本就無常,人心也總是說變就變。
    他的白月光一回國,他便毫不猶豫地拋下我,而分手後,當我身邊出現了更好的男生,再見面,我也能做到心如止水了。
    是真的平靜如水。
    江郅知道我不愛點菜,便主動接過了菜單,可我注意到,他點的都是我愛喫的。
    等着上菜時,江郅忽然拿出一個包裝精緻的小蛋糕。
    我就說,路上他怎麼一直拎着一個小袋子,原來裏面裝着的是小蛋糕。
    「嚐嚐,草莓味的。」
    他把那個巴掌大,但做工很精緻的蛋糕推到我面前。
    我拿出勺子嚐了一口。
    味道出奇的好喫,沒多想,當即便又挖了一塊,遞到了江郅面前。
    「你嚐嚐,特好喫……」
    話音未落,我忽然頓住,這纔想起,勺子是我剛剛喫過的。
    有點尷尬,正想收回手,江郅卻忽然探身過來,喫了蛋糕。
    「嗯,好喫。」
    看着剛剛共用過的勺子,我有點臉紅。
    不過,江郅很快又從盒子裏拿出一個一次性勺子,把我手中的換了下來。
    「他家上菜有點慢,先喫點蛋糕吧。」
    「嗯……」我紅着臉應聲。
    可是,當我挖到第五勺時,小勺忽然觸到了一個硬物。
    定睛一看,是……一枚戒指。
    我怔住。
    對面響起江郅的聲音,「拿出來,看看喜歡嗎。」
    我依言照做,卻心跳如雷。
    是在我購物車裏躺了很久的一款銀戒,幾百塊,但我一直沒捨得買。
    對面,江郅雙手交握搭在桌上,「抱歉,收買了你室友,打探出來的。」
    原來如此,我就說,怎麼阿花前幾天非要追着我看購物車。
    江郅似乎有點緊張。
    我聽見他深吸一口氣,然後低聲道,
    「其實,原本準備了很多種表白的方式,但是又覺着,你可能不會喜歡太招搖的方式,也不喜歡被人羣注視。」
    「都說戀愛要從一束花開始,一束花太惹眼的話,就從一枚戒指開始吧。」
    可能是不自信吧,江郅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願意的話。」
    江郅話音落下時,我已經自己把戒指戴上了,並豎起手問他,「好看嗎?」
    其實,臉有些燒燙。
    我沒好意思說同不同意,但我想,我主動戴上戒指,他一定能夠明白我的意思。
    江郅怔了幾秒,然後笑了。
    「嗯,好看。」
    24
    戴好戒指,剛巧服務員也端着菜過來了。
    我直起身讓開些位置,這個角度卻剛好看見了不遠處的時延。
    他在看着我們,我視力向來不錯,所以一眼就看見了桌上他緊握的拳。
    他蹙着眉,目光如注。
    看他這副模樣,我莫名地想起一句話:人們靠分開後的痛覺來區分愛意。
    這話似乎的確有道理。
    但是,都與我無關了。
    我收回目光,指腹輕輕摩挲着手上的戒指。
    我討厭貪心的人,而一顆心臟,怎麼能裝得下兩個人呢。
    這家雖是新店,但客人很多,味道也的確好。
    鍋底裏有蝦,江郅全程都在給我剝蝦,趁他神色專注,我捏起一隻盤中剝好的蝦仁,塞進他嘴裏。
    「別剝了,快喫飯。」
    我催促着,忽然,桌前走過來一人。
    我和江郅幾乎同時抬頭看去,是……
    時延的女朋友。
    我有點疑惑,下意識地皺皺眉,「有事?」
    她點點頭,目光在我和江郅身上來回打量,「你們在一起了?」
    「對。」
    我有點不悅,語氣也沉了幾分,「有事快說。」
    她似乎有些猶豫,最後還是下定決心般說道:「其實,我和時延……」
    「茵茵!」
    話剛說一半,時延的聲音忽然自走廊另一端響起。
    他喊了一聲,然後快步跑了過來,握住了女生的手,「你怎麼跑這來了,走吧,再回去喫點。」
    說着,急匆匆地拽着女生回了座位。
    一副生怕我對他現女友說些什麼壞話的樣子。
    真是莫名其妙的兩個人。
    25
    我和江郅正式在一起了。
    我很慶幸,在被人傷過之後,還能再找到一個願意包容我一切的男生。
    他了解我所有不曾對外人提起的過去,心疼幷包容我的所有。
    我曾與時延因爲我的性格爭執過很多次,他認爲我不應該自卑,不應該敏感,不應該如何如何。
    也許他是爲了我好,可他從來沒有問過,爲什麼我的性子會是這樣。
    江郅從不會責怪我的性格缺陷,他溫柔地包容我的一切,然後,慢慢改變我。
    和他在一起後,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讓我明白,無論過去如何,未來的路,總有一個人會站在我身邊。
    無論狂風還是暴雨,他都會將我牢牢護住。
    我也漸漸變得不再自卑。
    是他一直告訴我,我很美好,值得這世上一切的美好。
    我總覺着,江郅像極了我們當初去看的大海,也像極了那句歌詞:
    做遠遠看護的月光,不做阻擋你的牆。
    他給的愛也如此。
    其實,我和江郅剛在一起時,周圍還有一些否定的聲音。
    江郅和時延同班,大我一級,但是聽說,他們關係本就一般。
    我和江郅在一起時,聽說她們班女生經常會私下裏咒罵我,說她們班就這兩個眉眼清秀的帥哥,讓我給禍害了個遍。
    但是,我和江郅的感情特別穩定。
    甚至——
    戀愛一週年時,我們一起回想了一下,這一年中,我們甚至都沒有吵過架。
    因爲江郅真的是一個特別有分寸的人,會自覺地和身邊所有女生保持距離,沒有前女友聯繫方式,對我永遠有耐心。
    我甚至找不到能與他吵架的理由。
    而且,特別巧的是,我們的一週年戀愛紀念日,剛巧是江郅今年的陰曆生日那天。
    我們一起去喫了一家網紅火鍋,然後在商場夾了娃娃,後來,我們去了一傢俬人影院,江郅忽然送了一款我看中很久的項鍊。
    我有點驚訝,「你怎麼知道……?」
    他笑了。
    「那張海報宣傳單,你每次路過都會多看兩眼,我早就注意到了。」
    心裏有點暖,我打開包,拿出了我送江郅的生日禮物。
    是我攢了好久的錢,買的一款遊戲機。
    上千塊,夠我兼職很久了。
    可是,收到禮物後,江郅卻蹙了眉。
    我有點緊張,「不喜歡?」
    「沒有,」江郅應聲,「太貴重了,我捨不得。」
    隔了兩秒,他嘆一口氣,又將我攬進懷裏。
    「我特別喜歡,就是心疼你,兼職那麼久的錢都給我買禮物了。」
    看電影之前,我們先開始切蛋糕。
    插上蠟燭,關了燈,江郅招招手,將我圈在懷裏。
    耳邊,他氣息溫熱。
    「陪我一起許願吧。」
    「好。」
    我被他圈在懷裏,同他一起許願,然後一起吹滅了蠟燭。
    江郅不急着切蛋糕,反倒圈着我的腰,將下頜抵在我肩上蹭了蹭,「許了什麼願?」
    我轉頭看他。
    「想和江郅一直在一起。」
    他笑,「這個一定會的,不能算願望。」
    「那你呢?」
    其實,我有點好奇他今年會許什麼願。
    「我啊……」江郅與我對視,眼底滿是溫柔,「我希望,我的女孩永遠平安喜樂,沒有煩惱。」
    說着,他在我耳垂上吻了一下,「不過,今年有點貪心,還許了第二個願望。」
    在我抬頭看他的那一刻,江郅俯身吻了過來,聲音含糊地響起:
    「我想和你,結婚。」
    26
    我和江郅一起過了一週年紀念日,兩週年,三週年……
    我們打破了畢業即分手的魔咒。
    他先我一年實習,儘管實習期又忙很累,他依舊每天準時給我打電話,週末一定會來學校陪我,或帶我去約會。
    我也儘可能地體貼他,做到與他雙向奔赴。
    就這樣,我們安穩地度過了彼此實習的兩年。
    畢業後,我們準備結婚了。
    江郅知道我的過去,但還是和他父母一起,陪我回了老家,帶了許多禮品。
    菸酒茶葉,以及各種特產禮品。
    可我父母表現得不鹹不淡,張嘴就是談價錢:彩禮三十萬,一房一車。
    高價彩禮先且不談,更奇葩的要求是,房和車,必須要寫我那個廢物弟弟的名字。
    弟弟今年二十了,早就被慣得沒了樣子,早早輟學不念,整天窩在家裏打遊戲,要麼就朝爹媽要錢出去鬼混。
    江郅爸媽顯然也被我媽提的條件驚到了,他們家條件不錯,但他們是有錢,又不是有病。
    誰會願意當這種冤大頭?
    兩人對視一眼,江郅媽媽笑着說道,
    「我大你兩歲,就叫你一聲妹子了。妹子,彩禮沒問題,房車我們也會提前準備好,到時寫兩個孩子的名字……」
    話沒說完,便被我媽打斷,
    「不行,房和車必須寫我兒子的名,彩禮一分不能帶回去,當然,嫁妝我們也會陪送的。」
    江郅媽媽脾氣好,到了這會還撐着笑意問道:「那,咱們陪嫁是什麼呢?」
    我媽看了她一眼,以爲她是有所鬆口,這纔有了些笑模樣,
    「按我們這邊的習俗,陪嫁就是幾牀被子,梳子洗臉盆之類的。放心,我到時都會挑最貴的。」
    氣氛瞬間沉寂下來。
    我忍無可忍,拽着我媽出了門。
    「媽,結婚是我一輩子的事,你們能不能認真對待?」
    我媽倒是正色了幾分,但話卻依舊咬的很死,
    「我們很認真啊,曾瑜啊,你也別怪媽,你弟都二十了,還沒有工作,你爸整天喝酒打牌,你都知道的。反正媽看江郅對你死心塌地的,有求必應,他家又有錢,正好趁着這個機會,給你弟把房車都弄好了,他以後結婚也有着落了。」
    說着,她又開始了那套說教:
    「曾瑜啊,那是你親弟弟,血濃於水啊,你不幫他誰幫他?」
    我看着面前不斷試圖洗腦我的女人,這套說辭,我已經聽了二十多年了。
    從小到大,我爸喝多了回家,捱打的人永遠是我,因爲她會拼死把弟弟護在懷裏,然後慫恿我爸那個醉鬼打我撒氣。
    弟弟每年生日都有小蛋糕,有禮物,還有一桌子豐盛的菜餚。
    可我在遇見江郅之前,甚至從沒過過生日。
    我深吸一口氣,打斷了她源源不斷地說教。
    「媽,如果這彩禮和房車,我不讓他們給呢?」
    我媽愣了兩秒,「你要是真這麼不孝,就再也別叫我媽了!」
    我不知她是不是氣話,總之,我當真了。
    我點點頭,轉身回了房間。
    進門時,看見江郅正和他爸媽在說些什麼,我走過去,正想帶他們離開,卻忽然聽見江郅媽媽正色道:
    「妹子,你們提的條件……我們答應了。既然是談條件,我們便把話說明白一些。從來沒有夫妻倆結婚,給弟弟買房買車的道理,我們家不是什麼冤大頭,肯掏這個錢,是因爲江郅愛她,我們也很重視曾瑜,所以……」
    話說到一半,便被我媽打斷,
    「親家,你看這話不就說遠了嗎,其實我和他爸就是試探一下你們的態度,你們對曾瑜好,我們就放心了。」
    說着,她不動聲色地又把話題挑了回去,
    「那既然說定了的話,咱們就定個日子吧,然後哪天買房,我帶我兒子過去找你們。」
    自始至終,我都冷眼看着這一幕。
    這會,我忽然握住江郅的手,起身,「叔叔阿姨,咱們走吧。」
    江郅爸媽愣住,「去哪?」
    「去找我真正的家長。」
    兩位父母被我說得徹底愣住,連帶着江郅都一臉蒙地被我帶走了。
    我帶她們去了我姑姑家。
    姑姑今年六十歲了,在我印象中,我的童年只有過幾年的快樂時光。
    那時候,我爸媽剛生了二胎,無從照顧我,便把我扔給我姑姑——
    我爸的親姐姐。
    在姑姑身邊,有人關心我,有人疼我,飯菜永遠是熱的,被褥永遠是軟的。
    直到,我十一歲那年,姑姑出了一場車禍,車禍後,她身體越來越差,只能勉強自理,沒辦法再照顧我,我爸媽便只能將我接回去。
    自此,我的童年一片黑暗。
    我帶着江郅和他父母去了姑姑家,姑姑性子溫和,說話講條理,和江郅父母相談甚歡。
    但江郅父母又犯了難,「姐姐,我們這次來,是爲了兩個孩子的婚事,但是現在……」
    姑姑笑了笑,從抽屜裏掏出一個戶口本,放在了桌上。
    江郅媽媽拿起戶口本,打開。
    戶主是我姑姑,而我,在姑姑的戶口上。
    當年,我爸媽是直接把我過繼給了沒有子女的姑姑,而後來,姑姑出車禍後,她們只是把我接了回去,卻並未牽走戶口。
    姑姑笑着打量我和江郅,然後轉頭看向江郅媽媽,
    「那兩人糊塗,這門婚事,我替他們做主了。嫁妝我來出,彩禮曾瑜還會原封不動地帶回去,但是不能沒有。」
    江郅媽媽連忙應道,
    「您放心,談好的彩禮我們一分不會少,也會在結婚前給他們買好車房,都寫他們倆的名字。」
    姑姑點頭,欣慰的笑了笑,眼睛卻紅了幾分。
    「謝謝你們了,曾瑜這丫頭命苦,遇見你們,是她的福氣。」
    姑姑說這話時,江郅便站在我身邊,聞言,他握緊了我的手,聲音略微喑啞:
    「姑姑,遇見曾瑜,是我的福氣。」
    27
    婚事提上議程,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準備中。
    我爸媽也來鬧了幾次,都被我攔回去了,甚至,最後一次她們在我家門口哭喊撒潑時,我還報了警。
    雖然最後警察只是調節了一下,並未拘留他們,但經此一事,他們似乎也明白了我心意已決,再不是當年學校外小巷裏那個會跪着求她的,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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