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反覆報到的潮水在星光下把她搖醒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她的身邊應該滿是沙子,和頂著殼走走停停的寄居蟹;那可能是冉冉升起的朝陽拂弄她的耳尖所以醒來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她的肩膀應該散發出烤土司的好聞味道但並沒有。
既然來到的莫名的境界,那就只能憑空想像出一些對應的方法,她回想起之前在雜誌上偶然看到的野外求生單元,除了教授一些可以吃的植物辨別、和如何找尋水源等固有知識外,裡面居然一派輕鬆地問到說如果被扔上荒島最想帶在身上的連續劇和CD(當下她還記得連續劇的選擇是Better Call Saul,CD則是HEAR YOU by TOE)然而現在手邊她一樣都沒帶 。
手機留在咖啡店的桌上,那現下什麼也無法觸及。
在摩洛哥裝飾底紋的長廊停下來,調整了一下內衣的肩帶,她既試圖醒著又困頓嗜睡,翻攪的腦袋讓未來與過去混雜在一起,就像做了一整盤失敗的布朗尼,外觀像是散發哀愁氣息的失敗地獄死火山口,然而,真放到嘴裡咀嚼,滋味卻是外脆內軟的軟餅乾。
「這個根本不是布朗尼。」意識中的河童說。
「但非常好吃吧。」她不死心地又吃了一口。
「毋庸置疑。」牠拍拍手上的碎屑,然而黑黑的粉就繼續落在牠的腿上。「但要做布朗尼卻做成了軟餅乾,那要做軟餅乾的時候又會變成什麼呢?」牠抬頭問。
「排在貝果後面呀,如果真那麼好奇的話。」她說。
飯店還是如常的運作,這點已經備感意外了。
俊介喜歡把每道料理都加了辣,於是早餐的培根蛋餅上面加了TABASCO辣醬,超市買回來冰的透透的香草冰淇淋加的是老乾媽,即使是隔夜剩飯加了顆雞蛋的雜菜粥,他也要挾兩條花蓮排隊買來的剝皮辣椒一起煮。每次看到他端到面前的料理,總參雜著一抹紅豔豔,讓人凜然的辣。
「吃一口?」他一如往常的舀了寶貝兮兮的一口督到面前。
「不吃,你加了辣。」她扁嘴躲開。
「又沒有很辣。」
「滿頭冒汗會超級狼狽的我不要。」
「吃嘛我又不害妳。」
「不要。我從來都沒逼你吃你不想吃的。」她這時候卻使出了正色。
「算了都不要吃!我自己吃。」悻悻然的湯匙收了回去,含在他嘴裡已經冷了。
趁俊介滑手機分心的時候,她還是給點面子的嘗了一口。俊介不作聲的在心裡笑,加了辣變得難吃是真的,但不想讓俊介太難過也是真的。
為什麼來到這座W與J溫存暫留的臨海飯店,她才想到這些呢?或許是再也見不到俊介了,所以這樣回放來讓一部分的心有人陪著。那為什麼想起的盡是吵架的橋段呢?她踩著細碎的腳印,遠方的風吹過來帶走小腿上的沙,未來是什麼樣的顏色,才是美麗的顏色?今天想要點選的是群青,她邊想著要怎樣用既有的素材調製冰凍佩約黛。
Better Call Saul, HEAR YOU by TO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