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3/06/01閱讀時間約 16 分鐘

認識聲音多元的質感,用音樂連結土地與生命的感動——專訪:聲動樂團主唱& 團長 Mia

    有人說:「年輕的流浪是一生的養分。」年輕時打開視野非常重要。擁有靈動歌聲的聲動樂團團長Mia 謝韻雅,在三十歲那年來到紐約,考察藝術環境並探索自我,受到多元文化衝擊,勇敢跨出第一步,決定成為表演藝術家。創團二十周年之際,回顧這份對多元價值與藝術平權的渴求,也體現在日後的創作、演出和教學上。
    撰文=駱亭伶‧圖片=謝韻雅、A Moving Sound 聲動樂團(本文出自《新北市文化》季刊第47期 | Cover Story:聆聽新北!多元聲音創作
    攝影= Magdalena Frackowiak
    攝影= Magdalena Frackowiak
    攝影= Magdalena Frackowiak
    受訪者介紹:Mia 謝韻雅
    基隆人,聲動樂團主唱&團長,清華大學外語系畢業,師從當代人聲藝術家Meredith Monk、Rhiannon,獲Fulbright學人獎銜,投入表演藝術創作與聲音教學二十年,是臺灣兼具聲音創造力與靈性療癒的藝術家。
    2002年與來自紐約的Scott Prairie 創立聲動樂團與跨界劇場,在臺灣生根,枝枒延伸到世界舞臺。是團友也是伴侶的兩人,從彼此的異文化養份中,激盪出新的音樂語彙。融合東西方器樂:二胡、中阮、柳琴、手鼓、口簧琴、貝斯等。充滿戲劇張力的人聲吟唱,形塑出跨界和原創風格,多元活潑的原創歌曲甚具感染力。
    獲國際樂評 Tom Pryor讚譽為「世界音樂舞臺上最富原創性的團體之一」。受邀赴歐美亞洲二十多國演出上百場,曾發行《小宇宙》、《心的航行》、《微星之光》三張專輯,二度入圍金曲獎,並由全球最大的世界音樂公司ARC國際發行,榮獲歐洲「One World Music」年度專輯首獎。
    Q1. 跟一般舞蹈、音樂科班出身不同,大學畢業後,Mia先到廣告公司、舞團、雜誌工作,請問您對表演藝術的興趣是何時啟蒙的?
    其實一開始我是想藉由藝術探索自己,了解自己真正喜歡什麼,並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從事表演藝術。我的成長過程就像很多同時代的孩子,拚命讀書,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可能是希望在大人眼中我是有價值的。我來自一個勞工家庭,父親是基隆碼頭工人,母親在市場做小生意。排行老四的我,剛出生時家人期待是個男孩,一度要被送走。
    當然這些都是日後回溯時看到的,小小的心裡隱隱覺得:如果我不夠好,就有可能隨時消失。我剛好是一個很能夠逼迫自己在高壓下把事情做好的人,記得有次月考後老師當眾宣佈:「我們看看下一次謝韻雅還會不會每一科都考100分。」從此我就一直是模範生、班長,但心裡充滿了恐懼、壓力。所以從小我對於無法做自己,無法說真正想說的話、不能違抗威權,都很有感覺。
    但是人生也很有趣,我因此得到很多機會站到臺上,譬如國歌、合唱需要指揮,民族舞蹈比賽需要獨舞,身為班長的我常被點名。但老師看重的是能否得獎,平常並不鼓勵,所以我對於藝術的喜好總是一點燃又被吹熄。
    有幾件事讓我印象很深刻。有一次音樂老師考聽音,班上只有三個學過鋼琴的同學答得出來,我完全聽不懂,當時好生氣。高中時,我念的是貴族私校,第一次感受到與同學的差異。我還記得老師派我參加藝術歌曲比賽,當時我腦海裡最藝術的歌曲就是〈秋蟬〉,經老師告知,才知道那不是藝術歌曲,他派了一個同學來教我唱〈紅豆詞〉我記得最後得獎的男生唱的是帕華洛帝的歌劇名曲。
    這些因藝術教育落差而引發的不平,都讓我很有感覺,也埋下日後探索的好奇。
    Q2. 後來您如何接觸表演藝術,來探索自己?
    大學聯考一考完,我有重新活過來的感覺,覺得該交代的已經完成。甚至大學一畢業我也好清楚,我不要為金錢工作。大學時我參加合唱團,但喜歡的音樂已越趨向實驗性類型。後來上體育課接觸了即興舞蹈,畢業後,我去雲門、蔡瑞月舞蹈社學舞。那時我還在廣告公司上班,看到舞蹈家樊潔兮回國的新聞,便主動打電話詢問是否需要行政助理。當時正好是臺灣小劇場興起蓬勃的時代,參加剛創團的綠光劇團,發現舞臺帶給我很大的滿足,排練時有很多觸動,表演藝術讓我修復了很多不流動的情感,像是從小被壓抑的女性特質。
    當時是解嚴後,民主運動與本土意識興起,臺灣也正在問我是誰,進入整合自我認同的階段。我自己是外省第二代,又是基隆人,對臺灣的歷史和海洋文化很有興趣,曾在臺原基金會、海洋臺灣基金會工作,後來在家鄉外木山漁村做田調,寫了一本導覽手冊,同時也幫蔡瑞月舞蹈社整理口述歷史。不過對我來講,文史如果沒有轉化成新的語彙,就沒有那麼強的吸引力,藝術中的創造性和實驗性始終最吸引我。

    前往紐約進修,打開眼界
    Q3. 您是在三十歲那年到紐約進修藝術行政,回臺才決定從事表演藝術,請分享這其中的轉折。
    Mia 到紐約考察藝術資源環境,到百老匯看音樂 劇,也訪問藝術家,有許多奇遇。
    1993年我從學校畢業,2000年到紐約,先後做過廣告文案、舞團行政、表演藝術雜誌編輯,後來開始幫年輕創團的三十舞蹈劇場和很多獨立舞者做表演製作。那時我覺得藝術生態要蓬勃就不能只有大團,必須要有更多的freelancer,但是做了兩、三年後,發現我一直在損耗自己,整體藝術環境沒有結構性的改善,只是很辛苦地幫每個獨立工作者找資源。
    同時期,我也開始在劇場做一些創作,但是沒有受到鼓勵,頗有挫折,所以我提出研究紐約downtown獨立藝術家的資源環境跟生態的計畫。我當時是申請第一屆國藝會的藝術行政人才出國進修。
    那年入選五位,我是唯一的freelancer。我的規劃不是待在某一個high art的文化藝術中心,而是前三個月拜訪相關單位,如劇場、基金會等,研究他們協助藝術家的機制,包括教寫企劃案、策劃新人展演、補助計畫等,那裡的藝術支持系統不單是公部門,很多資金是來自企業和民間。爾後三個月則去訪談獨立的藝術人,幾乎都是最底層的藝術家,最後也身體力行地完成一個獨立製作,與國際藝術家合作演出。
    Q4. 您當時怎麼去找到這些紐約底層的藝術家?在他們身上有什麼發現?
    在紐約有很多奇遇,我去上很多課,例如我很仰慕的實驗人聲大師Meredith Monk。我也去看表演,遇到來自各國的藝術家。有一次注意到一個德國女士,穿著一襲美麗又現代感的民族服裝,她先嫁到菲律賓後又來到紐約,我們固定約在某個地方聊天。有一天她突然要回國,給我一枝笛子,叫我去找一個人,並預告我們將有一場靈性的對話。
    另一個沒有身分的中南美的作曲家,跟他的老媽媽住在一起。訪問這些紐約底層的藝術家,打開了我的生命面向,原來不是只有名利、財富,對藝術的追尋也可以讓人全力以赴,我覺得我身上也有這樣的熱情。
    上舞蹈課很有趣,同學有工程師、畫家……,上課時老師教一個樣子,大家則會跳出自己的樣子。在當時的臺灣,我去跟著科班生上課,一抬腳每個都舉得一樣高,讓我顯得特別怪異和尷尬。但在紐約是鮮明的「做自己」文化,對錯以外,更重視多元尊重和個體的包容性。
    在臺灣時,我一直很在乎別人怎麼看我,無法不在意既定的身分形象。在紐約反正沒有人認識我,我就把自己當白紙,放膽嘗試。很多Music Bar晚上有Open Mic,歌唱、唸詩、聲音即興都可以,現場報名,按順序上場。我記得其中一次,我唱完之後,原本喧囂歡愉的Bar突然寂靜,後續上臺的人都變得很感性,分享內心世界。
    藝術創作這條路上,有夥伴、有對話交流,很可貴。在紐約到處都有人想要跟你一起玩藝術,邀約即興共創,也開啟了日後我對即興的興趣。可能因為在紐約很少人能靠藝術而活,大多另有維生的工作,創作變得很純粹。當事情越純粹,它的交流激盪就越真誠豐盛。
    Mia 與Scott在紐約相遇並合作演出,個性互補的兩人是創作上最佳拍檔,也是相互鼓勵的伴侶。(攝影=許斌)
    Q5. 回臺之後,如何有創團的決心和勇氣?
    從紐約回來後,我完成了獎助案成果發表會,同時決定要當藝術家,但講完我很心虛,因為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走。其實我要謝謝Scott,他一通關鍵的電話,讓我有勇氣走下去。
    我們在紐約因為合作表演而認識,可能是跟美國的教育養成有關,他覺得「實現最大的夢想跟潛力」是第一優先的事,對生命的探險關係著一個人人生的完成度,這也是為何他們經常從事登山、滑雪等冒險活動,所以當我們相遇時,他那種全然的讚賞跟鼓勵,就是我當時最需要的核心價值。
    我們兩個有很多地方互補,我在創團前有多年行政經驗,知道如何找資源,但缺乏創作的自信。Scott從小學習古典音樂,畢業於音樂學院,欠缺實務行政能力,在紐約數次嘗試從事藝術,但總行不通。因為認識我而來到臺灣,發現這裡充滿創作的可能性,且物美價廉,不像在紐約的經濟壓力,評估之下,決定來臺灣發展。
    回顧這一條路,好像是被潮流、命運帶著走,創團也是個意外。Scott來臺灣後,我們做了一場創作演出,當時售票有相關稅法,必須有登記立案的團體,於是我們匆匆忙忙跑去登記立案,聲動樂團就此誕生了。
    Q6. 為何會選擇在花園新城駐點?
    會選擇新店花園新城,是因為Scott在暑假來臺灣拜訪我,我帶他去花園新城找朋友,他很愛大自然,非常喜歡那裡的環境,便決定年底搬來臺灣住。
    當時花園新城吸納了很多藝術創作人,那個時代大家都沒有資源,卻都很願意嘗試,一股新能量正在醞釀,包括重整管委會,策辦花蟲季。我們開始在花園新城創作,包括〈土地公伯〉、〈雨林〉等作品都是散步時的靈感。而每次演出完,回到新店,去買個豆花,坐在碧潭邊上吃,就覺得很滿足。
    Q7. 聲動樂團的音樂類型很難歸類或定義,融合了肢體舞蹈和東西方樂器,有即興吟唱,也有讓臺灣觀眾覺得親切的〈土地公伯〉、〈菜市仔〉,可以稱呼你們的作品是世界音樂嗎?
    我們在紐約創作時,大多是很實驗性的音樂劇場,原創和跨界是兩人的自然特質。也可能因為我們團裡有一個外國人,給了一種例外性,我變得不怕打破既有的框架。
    Scott喜歡異文化的即興碰擊,看多了西方的東西,對東方的樂聲充滿好奇,就找臺灣的國樂專長者一起玩。剛開始他們不習慣不看譜,對即興很陌生,但在共創的衝擊下,帶出了全新的活力。
    我來自舞蹈劇場的背景,加上Scott來自古典與流行音樂的基底,讓我們的表演形式非常開放多元,結合音樂、舞蹈、戲劇、馬戲。聲動從一開始創團,在臺灣就很獨特,也搭上了臺灣那個時期對跨界藝術的高度興趣,邀演機會不斷。
    最初的成員只有我和Scott,當時若有國外藝術人來臺灣,常會被朋友介紹來找我們,一起跨界即興演出,所以聲動的第一張專輯《小宇宙》有巴西擊樂家、比利時吉他樂人參與。後來固定成員逐漸增加為三人、四人、五人,樂器上以傳統民族樂器為主,包括中阮、二胡、戲曲鑼鼓等,陸續發行《心的航行》、《微星之光》,並曾二度入圍金曲獎和歐洲世界音樂首獎。
    聲動的音樂結合臺灣在地草根文化的元素,也融入中國、西亞、印度、中東的樂風。在臺灣多被歸於傳統創新的範疇,在國際上則比較被歸類於世界音樂。但對我來說,原創精神是唯一的核心,究竟如何歸類,只是方便大眾辨識,隨著時代潮流也會變化。
    Q8. 創團以後,幾乎年年都到國外演出交流,聲動樂團也走入校園、地方與社區,兩者帶來了什麼樣不同的養分?
    姻緣讓我和Scott相遇創團,也因為他而有了國際展演的機會。我們都有種文化外交的使命感,除了自身經歷的滋養,也很希望讓國際認識臺灣這個真誠、嚮往民主自由的國家。走遍世界各地後,更覺得臺灣人有一種善良樸實的特質。所以國際演出不只是異國文化符碼的呈現,更希望能創造一種普世價值,以及向善的集體覺知力量。
    這些又連結回我最初以藝術探索生命的初心,探尋認同及土地與我的連結。在過程中,我重新爬梳父母的生命故事,認識各族群因戰爭和移民所經歷的苦難,讓我更能擁抱並感謝這塊土地。小時候我常幫忙媽媽賣冰、賣飲料、做加工飾品,爸媽的勞動生活很接地氣,給了我很多創作靈感,像是〈菜市仔〉。
    而聲動樂團之所以走出劇場、進入社區街巷和校園,某個緣起是我過去在兩廳院工作,曾邀請爸媽來看表演。從沒去過這麼精緻的場館,我發現他們很不自在,冷氣太冷,不敢交談,那時我便在心裡發願,我要創作勞動階層也可以感受共鳴的藝術作品,用音樂與大眾連結。
    Mia 在追尋藝術夢想中重新認識自己,除去框框,打開多元的可能性。

    開發聲音的多元質感,連結人與人的共振
    Q9. 您開設聲音開發與歌唱課程已經十多年,如何把多年的體驗融入教學?現今普遍認為已進入影像世紀,但這兩年Podcast風潮方興未艾,似乎現代人對聲音連結的需求反而更高?
    有一件事很有意思,Scott在紐約見到我,說好羡慕我的膚色,當時我整個傻眼,因為我小時候常被取笑暗黑的膚色。所以,人都需要多元價值,需要旅行交流,因為當一個社會的美醜價值變得既定且單一時,更容易被主流價值文化帶著走,欠缺多元涵容與尊重。
    這也是我為什麼很喜歡世界音樂,可以聆聽到各個不同族群的聲音,從中窺見不同的生命樣貌,拓展美感體驗。例如,很多草原文化以喉音歌唱,不同於美聲唱法的頭腔共鳴。所以我在教授聲音課程時,常強調去探索聲音多元的質感。
    人類的生理結構可發出很多種聲音,包括哭、笑、哈欠……平常說話的音頻範圍其實是最受限的,因為隨著成長,符合社會規範和文教禮儀,聲音的表達創造力反而被壓縮了。而透過歌唱,我們重新開展更大的音頻範圍,打開身心更多的共振頻道。
    課堂上我會巧妙帶入遊戲,鼓勵去體驗和玩耍聲音。有一個非語言遊戲,規定兩人對話只能用非語言,我發現每次成人學員開始玩時,都像回到小孩子的天真狀態,笑到捧腹、無法自拔。
    結合舞蹈、歌唱以及中西民族樂器的演奏和即興碰撞,聲動樂團 的音樂類型難以定義又獨特。(攝影=趙炳翔)

    聲音有很強的殺傷力,也可以感動人心
    我們每天都在使用語言,甚至比肢體表達更直接。肢體依賴視覺,隱藏度較高,只要轉身背對就看不到,可聲音是360度,穿透性跟刺激性都很強,這也是為什麼對一個人不屑的冷言冷語會成為霸凌。聲音的殺傷力不容忽視。
    換個角度,聲音可以帶來的感動也很大。我喜歡看美國的達人秀節目,最常獲得評審Golden Buzzer的大多是歌唱。其實唱歌的身體難度或許不比需要經年訓練的馬戲雜耍來得高,卻最容易觸動人心。聲與心連結,只能說是神的創造。
    甚至這也是樂器無法取代的,因為歌者是用身體當作樂器,所以我後來在帶音樂療癒的課程時,較少運用頌缽銅鑼,而是以自己的身體實驗共振出聲音,這是非常神秘的途徑。
    除了與自己的連結,當聲音跟別人連結的時候,那種感動也很具體,是很多信仰中所說的合一感。因此我在帶課程時,除了認識聲音跟自己的關係,也有與他人連結,甚至與宇宙共振。就像教會和布農族的八部合音,在合唱裡透過連結能創造出一種靈性的感知。我常說,大家只要願意一起唱一個「啊」,共振時,就已經完成了很多事情,創造出一體感。
    其實我相信一個願意一起唱歌的團體,更能做好一件事,團體歌唱就具備了社群的力量。像布農族的八部合音,不只是祈禱小米豐收,更透過唱八部的過程去感受大家的狀態,如果這次有人的狀態不對,大家就再調頻。
    調頻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沒有調整就無法重新對準,所以連結很重要,每個當下都在變動,勢必要靠彼此隨時的聆聽和回應。
    Podcast風行的原因,或許是社交平臺過度使用視覺(影像),而期待開展聽覺這頻道。我也觀察到這三年因疫情戴口罩,使得臉部的表情變少,但是唱歌需要動用到很多臉部肌肉,現在正是一個重新學習唱歌、找回連結的好時機。
    《新北市文化》季刊 47期
    《新北市文化》季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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