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小的時候,媽媽用一杯珍珠奶茶騙我去補作文,從此開啟了每週六早上的作文課時間。我好討厭作文課,即使老師誇獎我寫得好,也完全不想去。為何其他人可以睡到自然醒、可以出去玩、可以在家看電視,我卻要面對空白的稿紙,逼自己擠出點什麼?更甚至,我對自己寫過什麼可以說是完全沒印象,記憶中就是拿著一本「世界名言」,看到適合的就抄進去(所以我只會寫論說文)。老師到底為何覺得我有天份,我實在搞不懂。
考大學的學測,除了那年數學特別難,考了11級分以外,第二低的就是國文的12級分。國文別說是強項了,根本就是扯後腿的那一個,很想大喊「把我國小的每週六早上還來!」
大學只因為不想考指考,所以看分數能上什麼科系就填了。結果就是每堂課都在放空,即使靠著考古題與考試技巧成功畢業,我就像當初的作文課一樣,對自己的時間與選擇敷衍。
出社會後,第一份工作只做了七個月、第二份兩年,第三份扣掉產假留職停薪,只做了一年三個月。
第一份工作雖然教會我很多人生課題,但輪班實在太過勞累,所以辭職想輕鬆一點。結果第二份與第三份工作,我每天都是抱著「把今天混掉」的心情去上班的。人生變得沒有意義、也沒有讓自己在現有環境下成長的想法,就只是每天看著時間流逝,五點一到就打卡下班,回家看劇配晚餐。
生小孩成了我人生最大的轉捩點,我有一個名正言順可以不用工作的理由了!以「親餵」為名的愛包裝之下,隱藏的是我自己也不想長大的幼稚。外出上班的不自由、複雜的人際關係、無意義感的虛耗,這一切都讓我安安穩穩地一起與寶寶躺在新生的被窩中,絲毫沒有移動的打算。
五年過去,當初的寶寶已經會自己走路說話吃飯玩耍了,時刻提醒我「你的藉口已經不管用了。」生命的探問也在這時夜夜入侵我的夢,它不斷地在問:「你想成為怎樣的人?做出怎樣的貢獻?」人力銀行的工作儲存了幾十個,真正丟履歷的只有三個;去面試都上了,卻又給自己一堆理由婉拒錄取;打開Podcast開始聽自我成長、職涯選擇相關的節目,卻越聽越迷惘。
我想成為一個有用的人嗎?還是一個自由的人?我是否一直在給自己藉口逃避成長?抑或是我根本不了解我自己?
老公說:「你這樣在家也好,小孩臨時有狀況才可以顧。而且你的個性也不適合出去跟人家共事。況且如果你去上班,我們就不能出國玩了。」
是啊,這些都是很充足的理由。但焦慮一直在腦子裡轉,看劇時想滑手機、滑手機時想做家事、做家事時又想看劇。我知道它一直在跟我說:「你逃不掉的!你必須改變!」我必須做什麼,才能讓自己得到安穩呢?
面對人生的空白稿紙,我擠不出東西。我回到了那些週六的早晨,試圖欺騙自己,抄了別人的答案,在對的時間點結婚,對的時間點生子,說服自己這樣很好。人人都說我嫁了一個好老公,可以讓我在家享清福。但我知道這並不是我的「福」,它並不滿意現在的這個答案。
我最喜歡的YouTube頻道「啟點文化」,對於道路選擇的問題,裡面有說道,大意是「如果你不知道自己的熱情是什麼,那就想想自己每天在做什麼,什麼事是你一直會做的?」我一開始還很難過,想說就沒有呀!我每天就是看劇聽啟點,我又不可能像其中一個主持人一樣,因為喜歡看劇就跑去寫劇本。
但就在今天,我突然想到了,就是啟點呀!我決定來寫下我的掙扎、糾結、成長與高低。腦中不斷浮現想要書寫成文的故事,即使沒人看也無所謂,除了紀錄,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像啟點一樣,啟發人心。
沒想到當初最討厭的事情,就是最後的答案。「強調即缺乏。」看來人都是口嫌體正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