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廊

早上陪爸爸看完醫生，沿著醫院長長的走廊，到相連接的新大樓停車場開車。

成立已逾百年的這家醫院，巴洛克式的紅磚建築是美麗的古蹟。但隨著醫院規模擴大，多年來不斷增建，讓佔地甚廣的院區像個大迷宮。

醫院的住院部已移到新大樓，舊院區以門診為主。但長長的通廊，有一條條橫切的兩層樓建築，夾在一個又一個小院子之間，除了門診，也有部份的病房。

以及加護病房。

多年前，有好幾個月的時間，我天天在這裡的加護病房前等候探病時間。不分晴雨週末，日日報到。

不同於新大樓那恆常籠罩在蒼白人照燈光裡的封閉加護病房，這裡的病房有對外的窗戶，看得見花木扶疏的院子，聽得見台北冬季不時落下的雨聲。

躺在病床上的，是親愛的表妹。病情惡化那日，護理師推著病床，要我壓著氧氣袋，從新大樓的普通病房走地下通道到舊院區的加護病房。那一路心急如焚的心情，直到今天都還感覺得到。

意志力堅定的表妹，在加護病房奮鬥不懈。每天見到她，總覺得她比我還要有信心。好幾次，週末走在休診無人的長廊上，不禁淚眼迷濛，但病房裡插管的她，卻總還是勉力給我一個近似微笑的表情。

在這裡的加護病房一住三個月，轉回普通病房，而後甚至出院回家。但此後，不斷在醫院進進出出，再一年，終於永遠離開了。

今天走在長廊，經過加護病房所在的位置，看見門外椅子上焦急等待探病的家屬，想起了那年的冬天。

人生或長或短，惟願珍惜相處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