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9 –毛巾(似妖非妖)

　　我跟他朝山的方向跑去，天空像一塊藍黑色的粗布，替我倆隱藏行蹤。我跟他跑什麼啊！震耳的心跳與耳膜的悶噪，我試著深吸入肺，這裡沒什麼醫療資源，病了可麻煩。

　　我看向一旁忽現忽黯的紅眼，他撐膝著大口喘氣。

「你小子發什麼神經啊？」我叉腰問著。

「……」，他稍抬起頭，眼睛消失在同為漆黑的烏髮中，唇微張又闔，「不知道。」

「啊？」是表達詞彙有限嗎？我扶額嘆氣，「冷靜點啊，算我求你了。」

在黑夜中扯出他白亮的牙齒，低吼，「為什麼？」

「嗯？」叛逆期？

他起身邁向我，俯視的箭眉下滿是怒氣與不解，「為什麼不殺了他們？」語末有點悲傷。

我心一顫，慌亂撇開視線，「危險，會有危險……」

他怒吼，「什麼危險！是他們害妳陷入危險！」半獸化的臉睜目裂嘴、滿溢悲憤。

我一愣，莞爾輕撫他微顫臉頰，「你啊，不能讓你有危險。」他神色峰轉愧疚，「……」，冷靜些而恢復人臉，頭轉微垂。

說真的，我死不足惜，爛命一條。我把他肩上的毛巾取下，「新同學們還不錯吧？」

半晌沉默，「……不怎樣。」

「呵，打球開心嗎？」

「……」

「”還不如打球。”」我刻意學他的語氣。

「……」他蹙眉抿嘴。

「有讓自己開心的事物要好好守護，」我整整他凌亂的襯衫，輕拍他的心口，「用心護著。」微微一笑。他眼神緩和點，卻又揚起不甘，

「那其它該死的，也能去死啊！」

「是啊！」我抬眉，「照你邏輯，我也該死！」他立刻慌張，

「主人才不是！」

我嘴角勾起，半闔著眼，「花開自有花落時。」

「什麼意思？」

我小躍步回頭，「不告訴你。」回眸一笑，「毛巾我替你洗，你化身後先拿我的去用吧。曬衣區自取！」最後哼調著說。

他佇立原處，不語。我轉回身，「我上去啦，晚安。謝謝你送我。」

「山川小姐！」我才踏進大樓，管理員先生候我多時般坐在木沙發上，我點頭後小心靠近，今天男人運時在不太好。

他折起報紙，輕推眼鏡，「請妳體諒，因為前些日子房客……想請你們都先搬到統一樓層。」了解，收的租金不夠吧？可我都把貪污的傢伙毀了呀，罷了，省電也好。

「我明白了。」我拎起書包甩在肩上，「您在跟我說時間還有房間吧。」他似乎有點訝異我不問的態度，態度更軟了，

「唉……妳送我這老頭子的茶點我都還沒吃呢，就給妳趕來趕去。不如這樣吧，大家我也都今天通知的，看妳喜歡哪間，先給妳安排。」喔？抹茶點心的威力真高。

我燦笑，「好啊，謝謝房東！給您好做事，哪層無所謂，一樣的格局就好，或是方便點的。」管理員點點頭。

「小奈！」娜娜米有點沙啞的喊著，迎接剛踏進房門的我，她已經換上睡衣躺在中間的床上，正在看借給她的雜誌，環視房間，阿薩克還沒來嗎？

「龍寶還沒回來？」娜娜米點頭。

「對了小奈，這些我都看過了。」她指著自己的床頭桌，凌亂的擺著一疊雜誌。

「知道了。」之前跟她說看完雜誌後，我就要拿去圖書館捐。那明天去一趟吧。我到自己床邊放下書包，她的床頭燈光照在我左手上，還滿紅的，店家也都休息了吧。

「小奈，妳手怎麼了？」嗯？不能說被妳抓後更腫吧？

「不小心的。」我尷尬笑。她彈起身，立刻跑來檢查我的傷，憐憫道，

「感覺很痛誒！有去保健室了嗎？」對齁，保健室有冰枕。

「沒誒，一時沒想到。」她不滿的嘟嘴，拔腿就跑出房門。這妮子跟她寵物一個樣，急性子。

　　回神我注意到自己手上拿的毛巾，已經濕了還有點餘溫，俊俏的下頜骨在陽光中更是好看，運動時微醺又專注的眼神……

「小奈！」一聲驚覺，我差點埋進毛巾裡，瞬間臉耳燥熱，該死！被看到了嗎？

娜娜米一個箭步，手上拿著箱子，「讓我看看！」

「看……看什麼？」我慌張冒汗，她帶點力氣的抓住我的左手掌，認真檢視傷勢，我因緊張另手攥緊胸口的毛巾，他的味道飄進腦裡，啊！我立刻把毛巾擺在身後，一陣乾笑，神色慌亂。

「我先幫妳上點藥，洗完澡後在幫妳上一遍。」她語氣堅定還未抬頭，完全沒注意我的異常。

「好……都好。」能快點結束都好！

　　隔天近午的假日，暖陽透進屋內我整理著過期的雜誌，照時間與語言排序放進牛皮紙袋，這樣不會被發現吧？

　　踏出門房一絲微風拂過我的髮絲和衣物，今天毛巾應該能乾？喔？我的短毛巾被拿走了。耳入逼近的磁轟裂風聲，一臺直升機準備降落這村子！

　　搞什麼！我拔腿奔出大樓，提高警戒邊跑邊觀察機身，沒有特別的花紋，但也沒有槍枝，降落的風塵掃過一群早在圍觀的人群，好奇的村民不斷向前簇擁讓我無法竄入，這些人危機意識也太差！

「讓開、讓開！」滾輪與金屬敲響石塊的聲響。

「請非相關人員離開！」另一名男子喊道。

「有人是徐菲茜女士的家屬嗎？」徐菲茜？腦袋快速閃過記憶，三年級帶孕的學姐！

「現場有家屬嗎？」學姊家人都死了嗎？我正慌張要舉手－

「我！」被附近另一名男子的聲音搶先，他高舉右手竄入人群，是之前的8+9學長。我放下手，聽起來他們在快速討論，稍後，大家被要求疏散。學姊……

　　直升機緩緩升起隨聲音越來越遠，這麼偏僻的地方天災都不聞不問，死了一票人也沒見蹤影，不然就是這裡改變了，通訊也便捷點，這樣我有機會出村嗎？

「奈緒！」『主人！』他正朝我奔來，「怎麼了？」。

我眨眨眼，舉起手指，「直升機。」

他閉眼蹙眉，一手摀耳「好吵。」

喔？淺笑，「想坐嗎？」

他瞬間張開好奇的雙眼，「怎麼坐？」

我憋笑，舉步在回大樓路上，聳肩，「要先有個寶寶。」

他跟上，「寶寶？」聽起來很期待。

「然後把他打傷。」

他臉瞬間僵硬，「不要了，」像被潑冷水的可憐狗狗，「奈緒也不要了。」

噗，我笑拍他的肩膀，認定有寶寶的是我嗎？擦拭笑淚，收神輕道，「放心吧，我也懷不上。」拍拍他的手臂，舉步前進。

「……」，他欲言又止，用力搔頭，還是放棄追問。「妳要去哪？」

「我急著出來，忘記拿要捐的書。」

「我去拿。」我回看他，眨了眼，

「我放在房間，牛皮紙袋裝著。」想到他會化成龍寶，「算了，你不好拿，我還是自己拿吧。」

「那我等妳。」他就像大型黑犬呢，我這才注意到他的瀏海都超過眼睛了，完全靠他的眼睫毛撐著，要幫他剪嗎？

　　我上樓拿了書也拿了剪刀跟錢包，整了一下衣裙跟頭髮才下樓，

「奈緒。」『主人。』他在門口的右方站著，連假日也穿著校服，能看嗎？我忍不住縮臉，「走吧，我們去逛逛。」『順便考察。』

「嗯。」他伸出寬大的雙手，在跟我討東西似的垂首抬眼。是要幫我拿嗎？我把書放在他手上，他立刻滿意的夾在手臂昂首舉步。被他逗笑了，小跑跟上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