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書評：TEI《35歲的告白》

_{（2023年9月10日 初刊於腐腐得正IG @fufudakzeng3）}

上星期Zoe介紹了在高雄帶回來的小說；這個星期，換雞翼來介紹在台北之行買到的台灣BL漫畫。

看過腐腐得正Reels的腐民，應該知道臺灣漫畫基地在今年七月舉辦了「邂逅・Boy's Love——臺灣商業BL漫畫展」，而腐腐得正也有到場參觀，了解台灣BL發展的緣起與特色。參觀過後，對台灣BL更感興趣了，於是就到一樓的基地書店，把台灣的漫畫帶回香港。

其中一本就是TEI老師的《35歲的告白》。

【故事簡介】

怎樣才能算是『正常』呢？原以為和他只是單純的同事關係，沒想到居然——！！？

劉俊人．35歲．單身，他不懂為什麼他會如此沒有異性緣!?當他還在困惑自己的緣分在哪之時，公司來了位新同事．葉千凡。本以為和他是「上班好同事、下班陌生人」，沒想到與他的關係竟然進展到『同居』！！？

【爆雷心得】

認識TEI老師，是因為「彩虹燦爛之地」系列的《或然與必然》，那是一個有關職場的故事。《35歲的告白》同樣以職場為背景，作者發揮一貫溫柔暖心的風格，編織俊人和千凡的故事。

從同事到同居，再到萌生愛意，俊人和千凡的故事平淡自然。愛情在BL中固然重要，但我喜歡這部作品，更多是因為它對職場文化、人際關係的描寫。

//職場與權力//

故事中的千凡從大企業轉職到職場環境較開放的公司，負責系統開發。以往千凡在階級主義風氣極盛的環境工作，遭受職場權力霸凌而轉職。

職場霸凌就是利用權力差距營造不公平的環境，帶來持續性的冒犯、壓榨，職場霸凌的例子包括心理層面的逼迫、限制被欺凌者的行為和知情權、阻礙被欺凌者在職場上的人際交流等。

權力是帶來或惡化職場霸凌的主要因素。社會學上，「社會權力基礎理論」（Bases of Social Power Theory）就論述了提出掌握專業技能或知識等途徑都能建立或決定權力高低。在職場上，權力主要就是由職級決定，而職級又能控制得到資源、資訊的多寡。權力高的人甚至還可以控制資源分配，影響社會成員的實際權力（Actual Power）和感知權力（Perceived Power）。

從千凡在舊公司要稱呼前輩為「學長」，就可以得知稱謂在職場裡，也影響員工感知權力高低。他不敢反抗學長的指令，因為他感知到自己的權力比前輩低。就算前輩能力不高，卻只能分擔對方的工作；但千凡在小處開罪前輩，就被整個職場孤立，在公司內部評核表現大跌。可見權力如何帶來職場霸凌。

轉職到俊人的公司後，千凡和對方合作處理案件，俊人考慮到工作性質和必要性，為千凡拒絕了上司的要求，而千凡也第一次說「不」。但在這之前，千凡的觀念一直受權力結構影響，感覺得如果拒絕權力高者，會帶來嫌隙。

俊人的出現，讓千凡明白到職場文化，甚至人際關係的另一個可能性。

有了職場文化的背景，我們才更能了解打破上下屬既定印象的俊人，在千凡心中有多麼特別。

//愛與溫柔//

千凡和俊人展開室友生活之後，二人當然度過了契合又愉快的生活；但生活帶來的，也是知道對方更深處的一面。

漫畫的開始，以俊人的回憶引入：俊人曾被自己的學弟表白，但俊人卻因為二人都是男性，而選擇一笑置之，就算看到現在學弟有了女朋友，仍然耿耿於懷自己當初沒有處理好這段關係。

這也導致俊人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不懂愛的人：玩APP配對不成功、母親介紹對象也不想接受，就連面對千凡的表白，也覺得不知如何處理，生怕重蹈覆轍。

我們對已完成的事情印象會慢慢淡去，但對未完成的事情總是無法放下，這是因為人與生俱來，就有一種做事有始有終的本能欲望。如果事情完成了，滿足了本能，印象自然會變但；但如果本能一直未有滿足，就會變成心中的耿耿於懷。這就是名為「蔡格尼效應」（Zeigarnik effect）的心理學現象了。

未妥善處理的表白，也因此一直留在俊人的心中，甚至使他無法相信事情會有好的結果。雖然有人可能反問：不過是一次表白而已，用得著自尋煩惱那麼久嗎？但控制自己的想法和記憶，從來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因此，俊人對千凡表白的短訊一直不讀不回，也迷失在自己想要的感情之中。

不是一夜的快樂，也不是談婚論嫁的典型幸福，那俊人要的到底是甚麼呢？我猜這種迷惘，是很多人都曾經經歷過的事情。幸好的是，作品給了曖昧卻有力的解答：

這句話雖然放諸四海皆準，但卻也是很難的一件事。因為許多人——包括俊人，也包括正在閱讀或寫作的你和我，都發現愛自己是困難的。

這個時代常常標舉自愛，但真正做到自愛的人又有多少？於是，愛也是一個尚未完成的考題，留在大家心裡。

老師的處理十分溫柔，千凡的這句話比「我愛你」更加婉轉，也更加能擊中俊人和讀者的心。我想無論是誰，看到最後也知道漫畫中沒有畫出來、但俊人已經說出口的回應是甚麼了。

這樣半開放的結局，讓我覺得更加療癒，也像TEI老師的前作，給人一種淡然真摯的感覺。

35歲的告白，不算太晚，甚至來得剛剛好，就如我在台灣買到這本作品，也是偶然又溫暖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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